天维崩,地裂陷,魔龙阴崖狂笑着降下灾厄,鬼物肆虐,万物将亡,苍生奔逃中无人注意到思邪峰一隅的两个小小少年。
“师叔,掌教他已经……”
“我知道。”
沈蕴咬紧牙关,从怀中掏出烈阳符,附在了司君齐的胸口。片刻后,男人的身躯被烈阳的炽热高温点燃,路弥远不忍地错开视线,转头看向沈蕴:“师叔,刚刚掌教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就是那颗能净化鬼气的地核?”
沈蕴点头,“其实我之前隐约也有察觉,今日师尊能告诉我真相,我也安心了。”
“安心?”路弥远短促地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难道你真的要去净化鬼气?”
“当然。既然赋予了我拯救苍生的能力,我怎么可以不去做?”沈蕴的声音毫无阴霾,是这片晦暗天地里的唯一亮色,“我很喜欢天贤庭,也很喜欢神州,不想让魔龙继续破坏它们了。”
路弥远语气近乎恳求,“可是你去了,就……就会死……”
“别这样说,我没有死的,”小师叔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你想啊,我是万物的灵源,将来也会化作万物,以后吹在你脸上的一阵风,落在你身上的一滴雨,你闻到的每一阵花香,都是我的化身。”
真的是这样吗?路弥远怔怔地想。可他还能怎样劝阻沈蕴,他只是他的师侄,只是万千仰慕者之一,他怎么可能用自己的一双手去拦住太阳的光芒?
沈蕴退了一步,又将身后的一把长剑交到了路弥远的手中:“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本来想着你这次道魔逢会要是赢了魔龙,这剑就作为礼物再送出……我可是锻了一年呢!以后就是你的本命剑了!”
剑是长剑,款式非常普通,当掌心与剑柄严丝合缝地扣拢时,路弥远便知道全天下不会再有第二把比这更适合自己的剑了。
“这剑……叫什么。”他低声问道。
“喏,我刻在剑首上了。”
路弥远看了一眼,上面篆着两个字,弥少。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他苦笑出声:“师叔是想让我成为圣人吗?”
“我希望你能替我守护着我喜欢的一切,”沈蕴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我可以吗?路弥远又开始恍神,但常年的顺从还是让他点了点头:“我答应师叔。”
沈蕴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走了。”下一瞬,他就消失在了路弥远面前。
狂龙阴崖仍在天际嚣张地咆哮,突然间,他龙目一转,发现地面上的鬼气不知为何开始飞快的溃散;他再抬起头,天空的伤痕也在迅速地愈合。
“这是怎么回事……!”
魔龙惊呼的尾音被一剑截断,他猝然回头,发现一鹰院少年竟然御剑飞至自己的身后!对方手腕一转,一剑再出。
“杀了你们。”少年面容似鬼,眼眶通红。
这一战打了七天七夜,路弥远不仅斩下了阴崖的头颅,还将他带来的党羽也尽数消灭,无数的厮杀甚至让路弥远手中的那一柄弥少剑饱饮鲜血,变成了再也褪不掉的猩红颜色;之后萩律重握权柄,和神州约定永不相犯,两界鬼气消弭,灵气复苏,重回太平盛世。
世人敬佩路弥远的功绩,视其为神州守护神,两界第一人,担当守庭三百年之久,百宗敬仰,万民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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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来,神州鸟语花香,生机勃勃,万物和平。”路弥远的目光迷离,“只是没有你而已。”
沈蕴摇了摇头。对方说的话太过离奇,让人完全无法相信,“……然后呢?”
如果一切如此顺利,这个三百年后的路弥远又过来想做什么?
“然后?”
路弥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露出了一个腼腆极了的笑,“然后我开始想你了。”
这种思念是足以致命的。
他离开了天贤庭,开始行走于万里神州,从南至北,从山崖至海边,起先是想找到和沈蕴相似的人,但他的师叔天下无双,怎么可能有人与他相肖?后来他想找到沈蕴的气息,或许是雨后的露水,仲夏的晚风,怒放的花朵……
“可那些都不是他,无数种风和露结合,也不可能拼凑出一个他。”路弥远坐在席团上,对面是奋笔疾书的龙王萩律,“太好笑了,我当年为什么会答应他的那种请求?”
萩律笔锋微顿:“所以路仙师此次来,是想让我听听您的单相思之苦,为我积累写作素材?”
“我想复活他。”路弥远道。
“不可能。”萩律道,“沈蕴只是地核的化身,并非生灵,体内根本没有灵魂存在,如何复活?”
“就算神州再蕴地核重塑,也不会是他了,对么。”
“对。”
路弥远像是对回答早有预料,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又拿起了萩律桌边的一本册子,上面只写了两行字——大纲,《剑客与花》。
“你为什么一直没动笔这一本书?”他问道。
“因为故事有点无趣。”萩律回答。
“是么。”路弥远从文字中抬起眼睛,三百年过去,他的一双褐瞳已褪成了浅金的颜色——这是男人修为已至巅峰,无可再攀的象征。
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若沈蕴天道灵脉的化身,那他就必须同样成为天道,才能彻底修改既定的规则。
“我要重新破空开天,我知道你有方法,”路弥远一字一字,“作为交换,我给你一个新编版的《剑客与花》。”
毛笔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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