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缘,不哭了好吗,不哭了……”林少珩努力地帮她擦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又让她难过了,他真的,什么也做不好,一直一直都在惹她伤心。
但是妈妈说,这会是她最后一次难过,以后她都不会再这么难过了,就算有也都跟他无关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到她这么难过的样子。
他抱抱她,可以的吧,以后他就是她的哥哥了。
林少珩轻轻地抱住了宋缘,却毫无防备被她用力推开了,她的手正好按在他心口上,他费尽全力吞下去的那些腥甜,此刻疯狂地上涌。
他仓促地捂住嘴唇,掌心瞬间沾满濡湿粘稠的液体。
可是他来不及管自己。
因为他看到她正不顾一切地横穿马路,无视那辆正向她疾驰而去的黑色轿车。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拖着一条无力伸直的腿,拼命冲上去推开了她。
她朝路边重重跌去,轿车与他擦身而过,车头撞上他右腿弓着的膝盖,响起骨头碎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
林泉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奔跑着,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惊扰得许多病人和家属们纷纷驻足观望。
她什么也顾不得,一路冲到了手术室门口。
红灯仍然亮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年站在那里,白色的外套上沾着斑驳的血迹,右腿扭曲地耷拉着,脊背也佝偻着无法挺立。
这是她和丈夫当年善心大发领养回来的孩子。
可是,他刚才在电话里亲口说,因为争吵,他把他们的亲生女儿推倒了,头撞到路边的台阶上,流了一地的血。
医生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受创在头部,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再在手术室里观察一会儿才能出来。但这并不能拔除她内心的芥蒂。
林少珩看到她,眼睛里亮起微弱的光,扶着墙艰难地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妈妈……”他喘着气,轻声微弱地喊着,然后仓皇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
他身上有很多血,大家都以为是宋缘的血,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但事实上,那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血,有已经干涸发硬的血迹,也有刚刚咳出来不久的血沫,他浑身上下有好多地方都在疼,疼得嘴唇都在哆嗦,却一声呻吟也听不见。
他只是跪伏在地上,捱着身上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当时的情况,瘦弱的脊背在他努力的克制下,仍旧在因为疼痛而时不时颤抖甚至抽搐着。
妈妈说不怪他,如果不是他,小缘可能会伤得更严重。
他感激地抬起头来,冲她傻笑,干涸的唇瓣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他的眼睛被汗水和泪水迷得什么都看不清楚,却也没有力气伸手搓一搓。
如果他能看得清楚一些,就可以看到妈妈对他的心不在焉以及不耐烦——这都是因为厌烦和排斥一个人才会产生的情绪。
她让他先起来,却没有伸手来扶他,这就是对她此时此刻的情绪最好的诠释。
林少珩看不到,也想不明白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一切应该都会好起来了。
小缘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可以醒过来。
他已经跟小缘说完了那些话,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走,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了。
应该……会好的吧。
“谢谢妈妈……”他哑声重复了好几遍这样虔诚的感谢,然后拖着伤腿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回家……给你们煮点热汤过来……”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像是毫无征兆,又像是强弩之末,他猝然跪倒在地上,伴随着胸口的剧痛咳出了一大口血。
就算他及时捂住了嘴唇,那口血还是来势汹汹地溅了一地,还有更多的粉红色的血沫在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有护士惊慌地过来扶住了他。
哪怕是对完全陌生的人,他疼得瞳孔都涣散,还是会极尽讨好地笑,说话软糯又乖巧。
“姐姐,我有钱,你帮我买碗热汤,送给我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但是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谢谢你呀。”
他哑着嗓子,轻声哀求着,胸前已经干涸的血迹,再次被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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