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地滑入了六月。
从县上府里传回来的消息,一切平静。刘家岙这边的除了个别洼地仍旧有些积水,大部分田地的水也退了下去,村里人都忙乎着补种一些生长周期短的作物。邱晨又跟相熟的乡亲们打了招呼,种不了粮食的地,都可以种上菜,不拘什么品种,有作坊里几百号人吃饭,都不愁卖不掉。
水灾、流民什么的,似乎真的只是邱晨忧虑太过了。渐渐地,人们都有些放松,倒是秦礼秦勇一直外松内紧,每天带着已经多少有了些模样的青壮们巡守。
邱晨心里也一直绷着一根弦儿,却又开始着手另一件事。
按照当初刘三河的记忆,六月份,林升‘死’了二十七个月,她和孩子们就能出服了。
因为当初的祭日就不准,这出服也没个准确的日子,只打发人去东山请曲半仙儿算了个合宜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四。并请了曲半仙儿过来主持,做一场超度法事。
由于种种原因,这一次的出服,邱晨只是跟村里的刘玉贵、刘大川等老人说了一声,并没有太过声张。但即使如此,四周围村子里也很快都知龗道了,林家那个老大是真的死在边关了,之前传过一段没死的信儿都是谣言儿。
也有人心里有所动,这除了服,那林家的寡妇儿可就能再行婚嫁了。别的不说,就林家那偌大一份家业,又是盖房子又是置地又是开作坊的,若是能把那林家寡妇娶到手,这份家业可就是自己个儿的了。
不过,心思活动的人不少,真敢生招的却临时没有。别的不说,就林家养的那些个人,彪形大汉的。而且,林家可是御赐牌子林家,连县上的老爷都与之交好往来的,若是惹恼了,只怕打一顿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进去吃牢饭去了。那些闲汉们摸摸自己的小身板儿,只好将那份蠢蠢欲动按捺下去,或者偶尔灌上几口黄汤的时候,借着酒劲儿痛快痛快嘴巴。
对于这些,邱晨并不理会。
林家出服是大事,她经过再三斟酌,还是给林旭捎了信儿,让他回来一趟。
接到信儿的林旭,心里百味陈杂。
大哥明明活得旺相儿的,却要按死人规矩举行除服礼。另外,他也很清楚地知龗道,一旦这除服礼办了,大嫂随时都能再嫁……若真的嫁成别人妇,那跟大哥……可就真的断头儿,再无瓜葛了。
他其实知龗道,大嫂哪怕是再嫁,也不会抛下林家,更不会抛下他不管。可,莫名的,他就是有些慌张,有些不愿意想……或者,他心里还是怕的吧!怕大嫂再嫁后,毕竟与今日不同!
接到信儿已是六月初一,初四除服,他初三就得往回走。留给他的时间很短,只有一天……
初一晚上,林旭碾转了一夜未能成眠,第二天青白着脸出了门。
跟韩静瑜一起进了郭府,林旭强撑着上了半天课,还想继续撑完下午的课程,郭大老爷却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付。
下了课,郭敬诠来到林旭身边,关切地询问:“敏文,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要打发人叫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林旭红着脸躬身行礼,道:“多谢先生动问,学生没病……就是,就是昨夜大嫂捎信过来,后天家里行除服礼,学生感念兄长,昨夜未能睡好。”
郭敬诠看着林旭,眼中流露出关切和了然来。
“哦,这样,”郭敬诠扶须颌首,略一思忖即道,“既如此,下午的课就散了吧。你回去好生休息半晌,明儿一早赶回家去吧。”
林旭答应着,郭敬诠看着林旭又叮嘱道:“你大嫂不易!……此次,更是难免悲伤,你歇息好了,回去也能替你大嫂照应一二。为师知龗道你心地纯良,也是真心尊敬你大嫂,但仅仅如此尚不够。这些年你大嫂独自一人支撑家庭,把你养育长大,又为你科举事费尽心力……说是长嫂如母也丝毫不为过,你如今已是身有功名之人,也能替你大嫂分担,回馈你大嫂养育之恩一二的时候了。”
郭敬诠没说一句,林旭的头就低下去一份,腰也深深地弯下去。一夜碾转未能决断的事情,渐渐有了主意并坚定下来。
待郭大老爷说完,林旭深深一礼,长揖及地,由衷感佩道:“多谢先生垂训,学生懂了,记下了!”
“嗯,你这就去吧!”郭敬诠挥挥手,又转而对韩静瑜道,“无暇也歇息两日,回去好好揣摩揣摩今日我给你们留的题目,写一篇文章出来,待再过了旬末再来上课时带来,交给我!”
韩静瑜脸色微微一僵,就迅速掩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跟着林旭一起出了郭府。
郭敬诠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学生,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刚刚他没有看错,韩静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愤懑和不平……此人论才能比林旭强出许多,只是因为出身寒微,原来在县学,结识之人家境也多一般还不显,如今去过省城,又日日伴在林旭身边,出入郭府,见识了种种富足、讲究、清雅,无不与他的家庭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此人心高气傲,气量却偏小,时日久了,难免就生出一股不平不甘之气来。
这事儿……可大可小,郭敬诠沉思着,盘算着该不该出手。若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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