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了大半,顺子家的从前院赶过来回报,说二爷和二舅爷都起了。
邱晨匆匆将碗里的几口粥喝下去,漱口洗手,带着顺子家的就来了前院。
一出月亮门,就见杨树猛正站在东厢廊檐下伸展着酸疼的胳膊腰腿,邱晨笑着招呼:“二哥起了!”
“嗳,你不用担心,旭哥儿的手脸都没龗事儿,唐先生那药膏子管用的很,差不多看不出印儿了!”
邱晨笑着点点头,“二哥去后院用饭吧,我进屋看着二弟。”
“嗳,你吃了么?”
“吃过了,二哥快去吧,天冷,一耽误饭就凉了。”
杨树猛也不再客套,应着径直进二院去了。邱晨掀了帘子,进了屋门。
进了里屋,邱晨抬眼就看到林旭已经穿着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听到门口的说话声,正坐在炕沿山穿鞋。
小小少年,身子挺拔如一竿青竹,穿着一件竹青色茧绸直缀,虽然里边套了棉衣裤,却并不显得臃肿,容貌俊秀,眉目清朗,看到邱晨进门,喏诺地喊了声:“大嫂……”却红胀了脸,垂下头去。
他想起了昨夜,自己那一时的迷惘恐惧,恐惧从此无家。之后的慌乱,让他真真切切地确定了一回,只要大嫂在,他的家就一直在。
大嫂没有因为他非血亲而改变对他的态度,这一次,也一定不会因为跟大哥……变得不再承认他这个‘二弟’。
邱晨笑着上前,又重新细细地拉着林旭细细地察看了一边,确定无碍,轻轻地吐了口气,转眼,冷了脸:“你说你个傻孩子,这么冷的天,半夜冷的狗呲牙,你咋那么彪呼呼地就跑出龗去,连件斗篷都不穿……哎哟,我都被你气糊涂了,半夜里你不好好地在屋里睡觉,跑出龗去干嘛?傻了?还是糊涂了?……哼,这事儿也就是没真冻出个好歹,要不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你!”
说着,还不解恨地伸出手指,恨恨地戳了戳林旭的脑门儿,又瞪了一眼。
被邱晨突然变脸弄得有些愣怔地林旭,被这么一戳,一瞪,反而倏然回过神来。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再次叫了声:“大嫂!”
刚刚那一声呼唤,有羞赧有悔愧,却仍旧有些不踏实。被邱晨这么一番数落,又被点了一阳指,他的心反而一下子踏实了,紧绷了一夜一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竟慢慢地笑起来。
总是对你笑脸相待的不是亲人,总是好听的奉承着的也不是亲人,有数落,有唠叨,甚至有些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敲打,才是真真正正亲人间踏实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笑,邱晨也怒不起来了,想笑却忍住,咬咬牙又骂一句:“你个傻孩子!”
骂完,叔嫂两个就将那层隔膜完全除去了,邱晨笑着招呼:“行了,你既然也没甚大碍,就赶紧去后院吃饭,你的饭我都让大兴家的给你留着呢!”
“对了,这犯了错可不能啥话也没有,正好,今儿咱家要烀豆子做酱,那捣豆子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嗳!”林旭欢快地答应着,倒好像得的不是惩罚反而是表扬。
邱晨又瞪了林旭一眼,这才缓了颜色,去衣柜里取出一件珍珠皮靛青皮袄子来,递给林旭:“把这个穿了,再不管不顾的,我就请家法惩处了!”
林旭乖乖地接了皮袄子穿了,跟着邱晨往外走,踏出屋门的时候,突然笑着问道:“大嫂,咱家的家法是啥?”
邱晨挑挑眉,唯一思忖,笑道:“咱家的家法啊,就是去东院推磨。根据犯错大小不等,推磨的时辰也不同。比如你昨夜里那错,那就抱着磨辊推上两天两夜吧!”
推磨是极费力气的活儿,而且绕着磨盘转圈圈,周而复始,枯燥无比。一个壮汉推上半天也累得直不起腰,一头犍牛也拉不了一天一夜……推上两天两夜了,那可真是极重极重的惩罚了。
林旭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脸色一苦,连声保证:“大嫂放心,兄弟知龗道错了,再不敢了!”
大家伙儿都吃了饭,邱晨就吩咐林旭:“你先去西院给老太太请个安,再回来领罚。”
林旭笑着应了,穿了皮袄子去了西院。邱晨则开始带着青杏、玉凤,还由大兴家的三个媳妇子,撮了半笸箩黄豆开始挑选。
将破粒儿虫眼儿石子儿土坷垃枝梗子都挑出来,然后洗净后放进大锅里烀熟烀烂,再把烀熟的黄豆捣烂,放入酱引子,摔打成青砖大小的酱坯子,用毛边纸包扎起来,吊在屋梁上风干发酵,到了来年开春,冰化河开的时候,再把酱坯子拿下来,敲碎加入凉开水搅拌均匀,放入坛子、酱缸里进行第二次发酵。这一次发酵好了,就成了咸香可口的黄豆酱,炒菜调味,做蘸菜酱都是极好龗的。
林旭去了一趟北疆,去县学读书倒是历练出来了,从西院回来,又去前院正房问候了一次。这回坐了片刻,居然带了秦礼秦义两个帮手,那一大锅黄豆,三个人轮替着,没觉得怎样就捣得稀烂了。
林旭也不闲着,又去找别的活儿,被邱晨打发了去学堂接阿福阿满放学,顺带着拜访一回潘先生,并邀着潘佳卿过来吃顿饭,叙叙旧。
吃过午饭,林旭就要赶回县学去了。邱晨打发大兴去趟县城送林旭上学,晚上在县里住一晚,第二天正好将她昨日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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