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把目光转向站在炕尾的林旭,在他的脸上顿了顿,轻声道:“你也跟你大嫂去吧,看完了也不用过来了,就去东院安歇吧!”
林旭大喜,脸上却努力压抑着翻涌的喜色,恭声道:“是,儿子明儿一早过来!”
即便林旭已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却也没办法瞒过林老太太的眼力,她强压着心中悲伤哀恸,挥挥手示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邱晨心中略有疑惑,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询问追究什么,一手一个拉了一双儿女,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曲膝告了退,带着林旭一起,从林老太太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几人出门不久,林老太太勉强压抑着的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崩溃,虽然没有大放悲声,但脸颊上剧烈痉挛扭曲的肌肉,还有顺着脸颊汹涌而下的泪水,已经是她发泄的极限。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克制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不会肆意地放声大哭……她还不能大放悲声。她不能!
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朝一日替丈夫、儿子伸了冤屈,她去到丈夫和儿子的坟前,再将这些年压抑着的悲恸一次哭个痛快!
今年各处顺利,庄子、作坊都很兴旺,林家买的焰火自然也比往年多。邱晨带着孩子们从西院出来,大兴和赵九已经带着人将焰火在池塘的冰面上摆好。冰面平坦,开阔,隔着屋舍也足够远,不虞担心焰火的火星走水。
池塘边儿上,已经站着好些个闻讯过来的邻里街坊,邱晨和孩子们走过来,一路跟人们打着招呼,顺着人群自动让开的通道,一路来到池塘边,将阿福阿满交给走过来的秦礼秦勇,林旭和成子也跟了过去,带着家里的一堆丫头小子,闹哄哄地去放焰火了。
邱晨就带着青杏和承影两个站在池塘边的人群里,跟旁边的兰英婆婆和三奶奶说着话,一边等着焰火燃放。
焰火很璀璨,美丽的耀花人的眼睛。身边的邻里很欢喜,满脸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只是,邱晨却有些意兴阑珊的。
这种焰火在她并不出奇,身边的街坊欢喜是欢喜,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正是因为这种过分的客气,邱晨才觉得没了意思。
也是,不想再深,就看她裹着狐皮斗篷站在一群穿着棉衣,最多只穿着一件羊皮袄子的邻里中间,是有些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放完了焰火,邱晨跟邻里们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满脸兴奋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回了家。
已经临近子时,脱了大衣裳,洗漱一下,陈氏带着丫头婆子已经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
交子时吃饺子,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吃完饺子,还要守岁,孩子们熬不住,嬉笑打闹了一阵子,就歪在炕上睡着了,邱晨带着青杏玉凤几个丫头,将孩子们摆摆好,盖上被子,就穿了大衣裳,裹了斗篷,出门顺着廊檐往各院子转转去,看看门房里值夜的家人,二门上值夜的婆子,再去看看东跨院四周……确定无事,这才折回来,已是丑时中。
堂屋里的杯碗盘碟已经撤去,几个桌子上摆了扑克,正等着秦礼秦勇几个回来。
邱晨看到这情形,只是笑了笑,招呼秦礼秦勇道:“你们去玩吧,我不再出龗去了!”秦礼秦勇答应着,连林旭成子一起拉过来,凑了一桌,其他人瞄着邱晨进了里间,也分分在桌子旁占了座位,压抑着声音,却兴奋无限地玩起扑克来。
来到里间门口,邱晨挥挥手,让一众丫头婆子也随意去,她自己掀开门帘子进了里屋。
靠着一只大迎枕,邱晨歪在炕上拿了本书,却根本看不下去……她很疑惑,早上去西院的时候,林老太太看上去很精神,心情也不错,怎么到了大年夜反而不好了?会不会是林旭说了什么话,让老太太生气了?还是,过年让林老太太勾起往事伤怀了?
就这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邱晨手里的书啪嗒一声落下来,她身体一晃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想不透就不想,邱晨困得难受,又对什么守岁守夜不怎么在意,干脆脱了身上的棉袄子,扯了扯阿满身上的被子一角过来盖在自己身上,挨着阿满小丫头,热哄哄的,有小丫头身上特有的气息,让她无比心安。如此躺下片刻,邱晨就睡熟了。
这一觉注定睡不好,邱晨只觉得刚刚入睡没多会儿,就隐约听到丫头婆子压低了的说话声走动声,皱皱眉睁开眼,屋里点了许多蜡烛照的明晃晃的,让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方才适应‘过于明亮’的光线。
转头看了看柜子上放的座钟……刚刚早上四点,也就是寅时中,平常这个时间自然起床还早,大年初一的早上,许多人家都是寅初就起床下饺子吃饭了。即使家里有丫头婆子做这些,她再不起身也晚了!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们就是这样近乎虔诚地恪守着这些风俗规矩。
邱晨几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揉着脑门儿起了身。
青杏听到声音,挑着门帘探进头来,嘻嘻一笑道:“是不是我们说话吵到太太了?”一边又回头跟后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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