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阿满的一个小举动想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又进一步想到了前些日子自己府上那个侧妃的小产,怀孕四个半月,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孩儿,就因为那侧妃踩到台阶下一片薄冰摔了一跤小产了。这种事,生长于宫闱的他听过见过的太多了,自然知道好好地台阶上不应该有冰,但也情知这种事根本追查不到什么,真要追查,最多也就是一个或几个奴才被抛出来顶罪,幕后黑手是谁?是他的正妃唐氏?还是其他的侧妃、侍妾?结果也确实如此,那个小产了的侧妃身边一个二等丫头投缳自杀,似乎畏罪而亡,追查的线索正是她端了一盆水不小心摔倒了,撒到了台阶上……
反观他们兄弟姐妹十数人,又有谁真心实意地挂牵过谁?哦,也有,也少不了‘挂牵’,不过不是关切的挂牵,而是牵挂着怎么将那些碍事和可能碍事的兄弟姐妹置于死地!
转回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钓竿,心中却暗自询问,他们兄弟姐妹大都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也是一个父亲……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过六七岁吧,跟她口中所说的弟弟也不过是同母异父,怎么就这般亲近这般关切,连钓上一条鱼来也忘不了那个弟弟……
杨璟芳愣怔怔地看着小大人一般的阿满丫头,眨眨眼睛,脸上的嬉笑突然有些维持不住了。
说着,转身对自己的丫头水寒道:“水寒姐姐,劳烦你跑一趟,将这条鱼拿到大厨房交给小喜,给昀哥儿熬个豆腐汤喝去。弟弟最爱喝豆腐鱼肉熬的浓汤了!”
阿满一见这条黑鱼却欢喜地跳了起来,拍着手道:“这条黑鱼不小,正好可以熬汤。”
与寂静成一片的船头不同,船尾的杨璟芳带着四个孩子正玩得兴起,阿满接连钓上来三条鱼,两条一扎长的鲫鱼,还有一条居然是五六斤的黑鱼,暗黑花纹的鱼身,大嘴中密布着细牙,凶恶非常。
杨璟庸也没有再说话,将手中的茶杯往小几上一放,转身看向船外的粼粼湖水,不知不觉出了神。
秦铮垂着眼,一口一口喝着茶,没有做声。
杨璟庸又被堵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吐出来,似乎也有些怅然,叹息着低声道:“你以为这日子由着你想过就过得?”
秦铮也不看他,自己提了旁边红泥小炉上的铜壶斟了杯茶,垂着眼皮淡淡道:“每日平心静气,守着家人,看着孩子,日出日暮,挺好!”
杨璟庸正好喝了一口茶在嘴里,一口气顶上来,气儿不顺茶水都呛进了喉咙,立刻咳嗽起来。好一阵,他才渐渐止了咳嗽,指着秦铮瞪眼道:“你……就你,居然喜欢如今的日子……”
秦铮终于收回远眺的目光,缓缓转回头,看着杨璟庸道:“我是真心喜欢如今的日子……十多年马背生涯,我早已经厌倦了那种喊杀喊打的生活。”
好半天,杨璟庸懒懒地开口:“你倒是思过思地心平气和了,居然当起孩子头儿了!”
杨璟庸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并不觉得他的沉默是怠慢,径自走过去,也走到船头上,却不像秦铮一样矗立凝望,而是随意地在船头上席地而坐,招呼小厮搬来一张小几,却不是放茶盏器物,而是懒懒地支了条胳膊上去,斜倚着,一手捏了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仿佛他端的不是茶水而是美酒陈酿一般。
秦铮闻言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杨璟庸终究沉不住气,轻轻地嗤笑着,懒洋洋从船舱旁的阴影里走出来:“这里又不是边关塞上,不过是你自家的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就那那么站着就不累?”
杨璟庸手里捏着只杯子,慢慢在手心里转着,从船尾处沿着船舷绕过来,倚着船舱站立着,目光看着船头那青色的身影。那身影凝立在船头,仿佛永恒成了旗帜。
秦铮含笑不语,将手中茶盏搁在几上,慢慢起身,负手走出船舱,径直上了船头。青色的苏锦衣袍被船头的轻风拂起,微微摆动着。衬着他负手而立的身影,越发挺拔高峻如寒光凛冽的长枪,又如战旗猎猎的旗杆!
大大小小的十多个人欣然答应了,或坐或站或来回踱步思考着,船舱里寂静下来,各人都沉浸到了作诗沉吟琢磨词句中去了,倒没有人理会别人做了什么。
船舱里剩下的人除了秦铮和杨璟庸都是读书人,虽然年龄有差、身份不同,但绝对不缺乏共同话题,喝着茶,先从一池碧波说起,说到春光烂漫春色无限,自然而然地讨论起诗词歌赋来,然后,邵梓言就提yi,用七律的韵做一首春日泛舟的诗。
等到了船尾,看着阿满和三个淘小子很是熟稔地分工合作,拿钓竿、准备鱼食、投饵垂钓,一系列准备活动都做的有条不紊的,就连最小的和箴都嘟着小嘴儿一脸认真模样,并没有疯跑疯闹,杨璟芳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再转眼看着跟着几个孩子身边帮着拾掇准备的秦礼秦勇几个护卫,他就更是彻底放了心。有这些身手利落的护卫们跟着,他就不用为孩子们的安危操心费力了。
得了杨璟芳的准许,致贤致德和箴三个小包子欢喜无限地跟大舅秦铮和梁先生行礼告了退,跟着杨璟芳和阿满一起出了船舱。阿福和家卓家斐再不甘心也只能留下来。他们三个人阿福最小都九岁十岁了,已经不能再算顽童,该认真刻苦努力,为两三年之后就要参加的科考准备了。
被阿满这么一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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