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将一件湖绸的天青色小菊花夹裙子在熏笼上烘去湿气,搭在旁边的衣帽架上,这才抬起眼睛,再次看向窗外。天色变化极快,刚刚还半空如火似血的朝霞已经褪了些许颜色,金晃晃的阳光漫上来,将云层烘成了富丽的金红,富丽的让人炫目。就跟她记忆中爹爹离家那天一样……
此话一出,不但风轻吓了一跳,连旋冰和月桂也是一脸惊讶,随即几个人就都收敛了神色,无声地做起活儿来。
栀子瞥了她一眼,垂了眼,继续准备起夫人要穿的衣裳来,缓缓道:“那个人是我爹!”
“啊,真的?”旁边听着的风轻吓坏了,惊问着。
“你欢喜的太早了!”栀子却并不高兴,忧心忡忡地看着几乎漫延了大半个天空的朝霞,忧虑道,“朝霞不出门……早上出朝霞可是变天的预兆,这天指定还要下雨……这说法可准了,当年我们村子上一个人就是不信,出门没两个时辰就下起了大雨夹着雹子……第二天被人送回来的已是死了……被雹子生生砸死了!”
“谢天谢地,看样子是真的好了天啦。天气好起来,不过两三日,稍高一些的庄稼还能缓过来呢!”旋冰满脸欣慰地笑着,嘴角两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透着欢快。
细密的小雨往往缠绵不绝,这一回却又有些让人意外地只下了一天就停了。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看到的居然是红彤彤的朝霞满天。
早饭后,平安和赵九被带进玉兰阁,邱晨也扶着陈氏和承影到了楼下大厅见他们。把自己的打算筹划细细地叮嘱了他们,又让两个人复述了一遍,这才打发两个人立即出发去处置。
略略一顿,邱晨道:“你连赵九和平安都叫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一起去做!”
邱晨勾着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无奈道:“跟下头人说,不用给我买什么好,可也不能落下恶霸的名声……”
陈氏的脸色也不自觉地郑重起来,看着邱晨郑重地点头应着:“夫人放心吧。之前是我想岔了,这会儿经夫人点拨明白了,必定会悉心教导府里人也明白着,万不会做出什么错事。”
邱晨的话说到一半,陈氏就明白了。她毕竟是京里勋贵人家长大的,经过的了朝廷相关的风浪,跟诸多勋贵人家结交往来,又经了两代皇帝的更迭,对于政zhi的敏感几乎已经浸淫到了骨子里去。最开始她是真心替那些灾民们庆幸感念夫人的慈和,但邱晨略略一说,她也就明白过来,收买民心的事可不是普通人能干的,特别是勋贵人家,更是沾不得碰不得,万一被至高至尊的那位误会了,那可真能招来抄家灭族的惨祸。
“恐怕没人愿意有这个福分!”邱晨笑着横了陈氏一眼,收敛了神色道,“嬷嬷万不可这般说……嗯,也传话给侯爷,我是从穷日子里滚出来的,没有那么多粮米白给那些灾民们吃……等雨停了,就跟那些灾民们讲明白,但凡能走动的,咱们提供镐头、小锄头小铲子,带他们去地里挖红薯、挖马铃铛……挖十斤得一斤,抢着腐烂发芽子之前刨出来。借着,还有摘辣椒、摘玉米、摘辣椒、刨花生……出力挣工钱,也可以用红薯、马铃薯抵工钱……还可以用秫秸抵偿……嗯,算了,这话别跟侯爷说了,他必定还有许多大事,恐怕分不出心来理会这个,你将赵九传过来,我仔细地嘱咐嘱咐他。”
陈嬷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道:“这倒真是个好事儿,得亏夫人想的周全,也得亏了夫人心慈温厚,那些受了灾的百姓能够遇上夫人,当真是他们的福分了。”
她也是才知道,看似兴盛繁华的大明国景顺朝,开疆扩土,安定了边疆,却也因为前几年的连年征战,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加之每年都有不同地区出现大小灾祸,旱灾水灾乃至瘟疫横行……景顺帝又是个‘慈和之君’,每逢灾祸多有减免……如此一来,永定河水灾,国库里显然是拿不出大批粮米赈济的,那么,能拿出粮米赈济,又顺带着捞些好处,不落收买民心之嫌,皇帝或许不嘉奖,但绝对不会惩处!
当然了,她的这许多举措很可能招来那些乌鸦般御史们的攻讦,罪名很现成,无非是落井下石,趁灾盘剥百姓、与民争利……不过,这些罪名邱晨并不在乎。灾民们能得了活命,就是最好的佐证。那些御史再唧唧,他们谁能拿出钱粮来救济灾民?
她挣了钱、买了地,同时又让灾民们活了性命……一举多得,还不落人口舌。
另外,她还可以购买下被淹的庙子镇,出粮食供着那些灾民们重建房屋、修建道路,然后再将这些卖出去……
她能够借这个机会收购一些土地,以扩展庄子的面积。同样,也能够招揽一些品性俱佳的灾民为庄户,补充庄子扩大和将来作坊要用的劳动力。
别看这一回庙子镇淹成了汪洋,其实只要修好河堤,修建好水利,那一大片地可是水浇条件便利的肥田。还有庙子镇便捷的水陆交通,在这里开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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