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都是自己一个人,但他记得,已经很久很久,都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一次他醒过来,发现床边有姜默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什么泛起一股强烈的酸楚,他拼命压抑着,才没有让那种感觉把他眼泪都快逼出来。
姜默发现他醒了,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靠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唐修费劲地动了动身体,往他温热的手掌里靠,喃喃地喊了声姜默。
“我在。”姜默怜惜地吻了吻他已经退去热度的额头。
唐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事情,姜默俯下身又亲了亲他湿润的眼睫。
病得迷迷糊糊的唐修也格外黏他,吃力地抬起手来揽住他的后颈,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虚弱得像刚出生喝不到奶的小猫:“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我没事了,”姜默托住他虚软的身体,轻声问,“阿修你饿不饿?喝点粥吗?”
确认姜默没有问题之后,唐修就开始觉得有些累,依偎着姜默过了好久都没有力气说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腰还是疼,没有办法自己坐起来,姜默就把床摇起来,在他后背垫着软枕,捧起已经被他凉得恰到好处的猪肝瘦肉粥,舀起一勺送到唐修嘴边。
他看到唐修在悄悄地蜷起身子,想把身前的小肚子藏起来,眸光闪烁了一下,继而变得黯淡,脸上却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哑声道:“来阿修,尝尝合不合胃口。”
唐修含着勺子,一小勺粥吃得很慢,吃完了就苍白着脸对姜默笑,点点头说很好吃。
不知不觉半碗粥下去,唐修就再吃不下了,姜默取了纸巾给他擦拭嘴角,很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姜默看唐修身子虚得都快坐不住,就坐到床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唐修昏昏沉沉地睁了睁眼,确认了身边的人还是姜默,就像猫一样揽住他一只胳膊,窝在他身上又睡了过去,还哑着嗓音绵绵软软地喊了他好几声姜默。
姜默轻轻抚摸着他头顶的发旋,然后顺着他的后脑勺抚上他柔软脆弱的后颈,喉咙哽着发不出声音来,眼眶也悄无声息地红了。
他从未见过唐修如此全身心依赖信任他的样子,之前打好的那些腹稿,此时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场,他一句也没办法说出口。
阿修,我们分开吧。
这段感情实在消耗了我们彼此太多,或许分开一段时间能够变得好一些。你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我是不是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毕竟你付出的比我更多,也比我更累。
我姐姐会来照顾你,你在家里好好养着身体,不用找我也不用挂念我,该回来找你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他说不出口,终究还是在唐修睡着之后,把这些话写在了纸上。
唐修怀孕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姐姐姜篱就用一纸鉴定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姜篱不可能骗他,但他也不相信唐修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不能跟他说的。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弄清楚这件事情,因为他和唐修在那条昏暗小巷里相拥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流传到梁岩那里去了。
如果被梁家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唐修甚至还怀孕了,他不知会被置于怎样的危险之中。两个人分开并且断绝联系,让姜篱暗中照顾他,是目前能够保证他安全的唯一选择。
他承认,关于孩子,他的确是心里郁结,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也是一种逃避。
他知道这种时候丢下唐修的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招惹唐修,可现在一切都覆水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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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篱第一次觉得,人也是会变成灰色的。
姜默离开半月有余,唐修整个人也一点一点变得黯淡,起初是眼睛里面的光渐渐没有了,后来是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蒙着一层朦胧的灰色。
他刚从病床上醒来,读完了姜默留下来的信,鞋都没穿就赤着脚跑到走廊上找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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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篱告诉他,姜默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怔怔地看着空荡漆黑的走廊尽头,眼睛也变得一样空洞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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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摊开一直拿在手里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问姜篱:“他是不是又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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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篱惊讶于他的敏锐以及对姜默无条件的信任,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道:“不是的,他只是觉得你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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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好像没有相信,也好像相信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摩挲得信纸起了皱,才喃喃地道:“姐姐,你要经常提醒他,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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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把信纸收起来,转身走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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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篱看到他别过脸的时候,眼睛里忽然涌现的水光,还有他仓促抬起抹在脸上的衣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窒闷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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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让姜默伤害了一个他最不应该伤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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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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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其实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但他也不抗拒姜篱的存在,有时候他试探着问姜默的事情,姜篱只会回答他一切尚好,其他的闭口不答,后来他除了问姜默过得好不好,其他的也就不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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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常对她笑,但是话很少,每天只是沉默地织着一件深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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