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城的夜,暗得深沉。
法提斯在粗麻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到半夜,索性不睡了,翻身拿起长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光如水,寒风呜咽,法提斯却觉得燥热无比,心烦意乱,厚重的皮鞋踩在木板上噔噔作响,剑鞘也在腰间晃晃荡荡发出金属摩擦的铿锵声。
“你今天怎么不趁机叫价?”
法提斯猛然转过脸去,过道拐角的阴影里,一个男人正把玩着两把寒光四溢的匕首,这一幕就好像一个早已预谋好的谋杀。
阴影,在兜帽下跳动,匕首,在男人的指尖晃动,出奇的,法提斯却平静了下来。
“那你又为什么逃掉?逃遍了天涯海角。”
那人双手一窒,像花蝴蝶一样飞舞的两把匕首在他左手划出一道血线,嫣红的血珠渗滴在木地板上。
“你追踪我?”
法提斯摇了摇头,目光凛然:“不,你不值得我追踪,实际上,在今天晚宴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甚至,藏到了这个地方,你可......把我害得好苦。”
藏在阴影里的男人终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兜帽都低了下去,他不说话,法提斯也沉默了下去。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
良久,他才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
刺客打扮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法提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再逼问。
“你赶紧走吧,万一被人看见了,你就倒霉了。”
男人摇摇头:“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趁机加价。”
法提斯笑了:“重要么?”
男人点了点头:“重要。”
“是你的主人问的吧?”
“对。”
“吉尔斯伯爵?”
“对。”
法提斯叹了口气,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叹气了,但是面对这个男人,他似乎总有说不完的无奈。
“你觉得我加价了,吉尔斯还会放我们走么?”
男人愕然,随即释然一笑:“如此,那我就走了。”
“走吧,下次别来了,不然我会杀了你。”
男人轻蔑的一笑:“呵呵,你似乎忘记了,我的剑术也是你教的,你的招数我全都了然于胸,你杀不死我,而我,除了从你那里接受剑术启蒙以外,还拜师于三个大战士门下苦心练剑,下一次来,就是我杀你了。”
法提斯也不争辩,只是催促他:“赶紧走吧,你的主人还在等你回复。”
男人轻蔑的笑了笑,伸手在窗沿一搭,翻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法提斯紧走两步追上去,却什么也都没看见,只有那一轮皓月,挂在天上,洒落着无尽的清辉。
法提斯的左手死死地抓住窗沿,右手紧紧的按住腰间的剑鞘,眼神却清冷得如那天上的皓月。
夜色渐渐深了,云朵也偷偷飘过来,半遮住了天上的明月,一切显得是那么寂静,只有那预示着不详的猫头鹰还在远处嘀咕。
“出来吧。”法提斯回过脸来,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
“他已经走了,你不必担心了。”
“哼……”
那角落里走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弩,精铁打造的箭头在依稀朦胧的月光下泛着寒光,那绷紧的机弦更是透出一股子凶意。
法提斯皱了皱眉:“波尔查,使用十字弩在贵族中是一件很不名誉的事情。”
波尔查随手摘掉弩矢,插回箭囊内。
“我又不是贵族,我干嘛在意名誉呢?”
法提斯张了张嘴,却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刚才哪个刺客是谁?”波尔查有条不紊的松了弩弦,漫不经心的问着。
法提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都说不出来。
“你俩很熟吧?你再晚出来那么一两分钟,我就准备射死他了。”
法提斯艰难的点点头:“是的,我们很熟。”
波尔查摇摇头,追问道:“你仇家?”
法提斯点点头,又摇摇脑袋,这个举动把波尔查弄糊涂了。
“他到底是谁?”
“一个本该死了,但却还活着的人。”
波尔查嗤笑一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伸手指了指身侧的木门:“雅米拉小姐要见你。”
法提斯走过去,轻轻拉开了木门。
屋内,雅米拉与包法总管正围着火塘,面色凝重的坐着。
法提斯几步走过去,坐在了雅米拉对面。
“向您致敬,女士。”
“不必这么多礼,事情紧急,包法总管,还请您将你所知道的赶紧讲出来。”
法提斯侧脸去看,包法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他。
“总管,还请但说无妨。”
包法捻了捻乱糟糟的胡须,开口就是个哭腔:“法提斯大人,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法提斯皱着眉:“你且细细说来。”
包法点个头:“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轮值的哨兵告诉我说有人在窥视我们的马车……”
法提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包法看了一眼雅米拉,接着说道:“有个战士还在雅米拉大人的马车上拾到了一封信,信在这里,大人您自己看吧。”
法提斯伸手接过,粗略扫了两眼,只见信纸上全是露骨粗鄙之言,大意是看上了法提斯一行的货物,要低价从他们这里买入,言辞间不乏炫耀武力,威吓恐吓之言,甚至直言若是不遵照他们之意,就要直接动武,杀光所有男人,掳走货物钱财,将雅米拉卖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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