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意儿明显感觉到赵庭梧不太高兴,搭讪几次都不理人,但她脸皮厚,并无自觉,踢踢马肚子,“哒哒哒”,快步跟上。
“大人。”她把缰绳握在手中绕了一圈,又唤一声:“大人,为何抢我的案子?”
赵庭梧语气淡淡:“你的案子?”
意儿点头,理由正当:“下官乃庄宁知县。”
赵庭梧回头看了眼旁人:“你的上司们避之不及的案子,巡抚,按察使,知府,都不管,你掂量过自己么,赵知县。”
意儿道:“职责所在,万一果真有冤呢?”
赵庭梧冷哼:“这种时候翻出冯家的龌龊,你是要打君上的脸吗?”
意儿有些听够了他的大道理,脱口直言:“为官者事事权衡利弊,未免本末倒置了。”
赵庭梧瞥她两眼,也没生气,反倒笑说:“对,满朝文武独你一个清官良臣,行了吧。”
意儿抬抬下巴:“我也有我的私心,冯家乃本地豪族,若果真有杀妻焚尸,谋害西席之事,由本官平冤驳正,日后也好管理地方。”
赵庭梧道:“此案由我主审,你的算盘打不响了,且收着吧。”
意儿紧跟着问:“下官可否协助查案?”
“不必。”
她又问:“四叔准备如何审理?”
他默了会儿,敷衍道:“先回衙门,让人把旧案卷宗调出来,二堂借给我办公。”
意儿应着,发现他的马越走越快,像是迫不及待拉开距离,不想与她说话。
阿照小声问:“你四叔怎么突然不高兴?”
一旁宋敏道:“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一件棘手之事,谁会高兴?”
阿照想了想,怪道:“既然不想碰这个案子,为何要接?”
宋敏反问:“你说呢?”
意儿望着四叔远去的马儿,打断她们的话:“可有人护送苏锦?”
“差头跟着呢。”阿照道:“难怪苏大夫几次三番打听你的为人,原来果真有冤要诉,但信不过你。”
意儿面无表情:“此案递给四叔,还不如递给我。”
宋敏道:“你是否担心他会大事化小?”
意儿想了想:“苏锦刻意挑在这个时候,当着百姓和众官的面告状,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查案的人不能敷衍塞责。”
宋敏叹道:“她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闻言意儿转眸望去:“难道不是吗?”
宋敏摇头:“如今冯若棋的名声传遍两京一十三省,整个庄宁县以他为傲,全城百姓视其为楷模,我想,他们不会希望冯家在此时传出丑闻的。”
阿照听得咋舌:“如此说来,苏大夫岂非成了大家的眼中钉?”
宋敏道:“这个案子除了原告,或许所有人都期待是诬告吧。”
说着话,三人随即返回县衙。耽误半日,尚有许多公文需要处理,意儿在签押房埋头办公,晚些时候又出来,到大堂审理词讼。
“杨妃灵的卷宗给赵大人送去了吗?”她心中记挂,传刑房掌案询问。
“是,已经送去了。”
“苏锦呢?”
“大人正在审。”
意儿思忖许久,终究坐不住,起身前往二堂,立在屏风后,打算听一听这段公案。
此刻厅内唯有赵庭梧与执笔书吏,衙役都被打发走了,而苏锦则垂手站在堂下。
桌上摊着诉状、户帖,与旧案文卷,赵庭梧面色清冷,拧着眉,缓缓扶额,问:“你本名叫陈巧儿?”
“是。”苏锦道:“我与徐贡乃同乡,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赵庭梧翻阅户籍黄册:“徐贡还是个举人?”
苏锦紧攥着双手:“不错,他是举子,只因家贫,所以才入冯府做西席,为筹盘费,来年赴京应试。”
赵庭梧略点头:“嗯,接着说。”
苏锦努力克制情绪,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徐贡给冯宝笙做教书先生,很快认识了他当时的夫人杨妃灵。冯宝笙资质平庸,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可相反,杨妃灵却满腹经纶,机敏聪慧,徐贡怜惜她的才华,时常劝她考取功名。”
赵庭梧问:“他们二人可有私情?”
苏锦斩钉截铁:“绝对没有!那时我曾进城偷偷找徐贡送东西,他带杨妃灵出来,我们三人一同泛舟游湖,遥想未来,他们两个只有师生之谊,朋友之义,绝无半分苟且!都是冯宝笙泼的脏水!”
赵庭梧道:“你控告冯宝笙杀妻焚尸,证据呢?”
苏锦从袖中掏出一张整齐折叠的纸,书吏见状忙起身过去,接下,送至长官案前。
“这是县衙前任仵作刘腾病逝前亲笔所写,他收受冯家二百两贿赂,篡改验状,造成冤案。之后刘腾突然身染重病,夜夜梦见冤魂索命,惶惶不可终日,待我找上门时,他不堪良心折磨,痛哭悔恨,最后写下案情真相,交付与我。”
赵庭梧默了会儿:“还有别的证据吗?”
“有。”苏锦道:“杨妃灵的婢女端芜,案发当日曾亲眼目睹冯宝笙行凶,但因畏惧强权,不敢声张,后来她被许配给冯家的打手,对方性情暴躁,时常对她拳脚相加,她不堪忍受出逃,我便将她收留在医馆内,藏起来。”
赵庭梧问:“此女目睹案发过程,冯宝笙可知晓?”
“不知。”
他放下文牍,提高声音:“赵知县。”
意儿略微一顿,转过屏风来到二堂,朝上拱手:“大人。”
见她出来,赵庭梧没有半分讶异,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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