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儿认真思忖,咬了咬手指:“嗯……柳荫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如何?”
宏煜觉得有趣,点点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意儿嫌他话多,胳膊缠上去,抱着人翻身压制,轻摇慢晃:“小煜哥哥,半年不见,你越发啰嗦了。”
“**不也有趣么,瞧你急的。”
两人缠到一半,意儿巴望着他,喃喃自语般:“有人问我喜欢你什么,我觉着,是无一处不喜欢。”
宏煜当时无暇顾及,过后躺在床上反应过来:“谁问的?”
“嗯?”
“谁会问你这种蠢话?”
意儿“啊”了声,支支吾吾,又同他讲起开办义学的事。
“你究竟怎么想,我这大善人在你的州府做好事,难道你还不同意么?”
宏煜说:“拟一份详细计划给我,再向官府提交申请,报备后我给你择址建校。”
“你答应了?”
“否则还能如何?”
天气有些冷,意儿穿了件衣裳,宏煜熄灯。
“先跟你说一声,这间义塾,我打算只收女子入学。”
宏煜似乎并不意外:“只要你扛得起这个担子,如何办学,如何教学,自己决定吧。”
意儿搂着他:“姑妈出事,我被革职,当时你写信让我过来,不怕受牵连吗?”
“我和你的私情,关他们屁事。”宏煜夹住她的腿:“你怎么连膝盖都是凉的?”
“快到冬天了嘛。”意儿心里盘算着,?轻?吻?小?说?独?家?整?理?试探问:“此次创建义塾,我是这么想的,不仅教孩子识文断字,还要照着官学的标准,通过考试选取,再教四书五经六艺,还有《刑名全录》……嗯,要不你也投一笔吧,府衙虽没钱,但你有啊。”
宏煜道:“听这描述,规模堪比书院,你去哪儿找那么多先生?”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你投不投嘛。”
他笑道:“没记错的话,前几个月你刚继承了一笔家产,怎么还想着敲我竹杠呢。”
“庄宁县那边供着一间庇护馆,你也不会在东昌府待一辈子,往后我还会在别的地方办第二所第三所义学,银子可不得省着花吗。”
宏煜思索半晌:“这样,为了支持你,第一间书院筹建的经费我负责一半,等地方缓过劲儿来,后续支出由官府补贴,到时再号召乡绅富族捐置田地,给书院收租,自给自足。这种事情你就别想一个人包揽了,就算倾家荡产也负担不起的。”
意儿笑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碰上你这个败家女,我能好到哪儿去?赔钱又赔人,亏本买卖,想来真不划算。”
她愈发乐了:“别呀,什么赔不赔的,你的银子不就是我的吗,何必算这么清,叫人伤心。”
宏煜低头笑瞪她:“我瞧着你越来越坏,还没嫁入宏府,就想独吞我的钱,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意儿睡意渐深,打起哈欠:“说真的,我就是个劳碌命,你把我叫到这儿,不会想看我每日待在内宅,等你散衙回来,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吧?那种日子太没劲了,我是过不下去的。”
宏煜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我知道内宅关不住你。”
意儿喃喃道:“你虽好心,但我的义塾,可以接受民间捐助,但绝不接受衙门半颗子儿,这一点也得事先说好。”
“你就那么厌恶官府?”
“拿了公家的钱,到时又给我安一个什么罪名,我可吃不消。”
宏煜逗她说:“可你办学,教出的学生最终还是投向朝廷,给衙门做事啊。”
“谁说的?读书不一定非要做官,有了知识傍身,眼界开阔了,未来的路总会多一些选择,否则就只剩嫁人了。”
宏煜沉默下来。
意儿往枕头里蹭了蹭:“你不知道,我去保定府给姑妈收尸,她穿的用的还是六七年前的旧物,所有家当不足五十两,堂堂提刑按察使,三品官员……”
宏煜轻拍她的背,就着月光,看见她眼泪划过鼻梁,掉进枕头里,和微弱的声音一样,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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