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暗骂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回事?”
秦流风道:“这是二先生府上的总帐房先生,姓张,不知为何,好好的突然倒地去了。”
雷蕾道:“他有没有旧病?”
秦流风摇头:“就是因为没有旧疾,家人才怀疑有异,央二先生送来让李大夫验看。”
雷蕾偷眼看旁边的甘草,果见他眼神恍惚。
“应是被毒针所伤,”李鱼撸起张先生的袖子,露出上臂,那里有一点乌青,“此毒名为‘青隐’,两三个时辰后才发作,加上分量不多,所以当时张先生被刺伤后可能并未在意。”
转脸询问甘草:“甘师弟看,是也不是?”
甘草点头。
议论声哭声四起。
确认丈夫之死不是意外,那名妇人忍不住扑过去抚尸痛哭:“是谁害了你!你要托个梦回来说声才是,如今抛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卜二先生面色沉沉,仔细回忆:“张先生已在我们卜家做了五年,素来尽职尽责,恪守本分,也从未听说他有什么仇人……”
尽职尽责或许没错,但恪守本分却未必,否则又怎会收甘草的贿赂?
你还不知道有人在打你家产的主意吧,要知道帐房可是最好做手脚的地方,雷蕾冷笑,医生岂不是最擅长用针?
大约是看他们母子可怜,卜二先生长长叹息,转脸问身边下人:“今年张先生的薪给可领了?”
那人回:“已领了。”
卜二先生道:“再拨五百银子,也是他在我们卜家辛苦一场。”
见母亲只顾悲痛,那名十多岁的少年忙含泪谢过。
别人都伤感,雷蕾却留意到,旁边甘草悄悄退回了房间。
魏知府赶来立案,闹了半日才送走张家人,众人回到厅上喝茶,再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各自去歇息了。
雷蕾反复琢磨,还是决定将白天看到的甘草和张先生之事说给何太平。
“李大夫,何某有些事,借一步说话。”
何太平的声音。
本打算跟他秘密汇报,谁知他却临时找李鱼商量事情,然后又与公子秦流风密谋到很晚,雷蕾无奈,决定推迟到明天再说。
清晨,鸡叫。
昨晚半夜才模模糊糊睡去,今早醒来头未免有点昏昏的,雷蕾梳洗完毕,打算吃过早饭就找何太平说正事,哪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何太平秦流风与公子三人都不在,问及温庭,才知道他们一大早都出去办事了。
李鱼破天荒没有坐诊,牵着白马站在大门口。
雷蕾叫住他:“李大夫要去哪里?”
李鱼脸色有些黯淡:“随便走走。”
雷蕾也闷得慌,立即道:“我也去。”
马背起伏,一路奔跑,冷风吹得脸颊生疼,雷蕾骑着白马,李鱼换了另一匹,二人一前一后距离逐渐拉开,李鱼的骑术很好,今日不知怎的一改平时的文雅风度,出城便纵马狂奔,如踩着风,雷蕾用尽全力也跟不上。
终于累了,二人牵着马溜达。
半枯的草地,高阔的天空,周围清晰起伏的山峦,虽然无处不透着冬日的萧瑟之意,却也有种回返自然的清朗,让人心境开阔。
雷蕾留意到他今天的特别:“李大夫有什么心事?”
李鱼摇头。
他既不愿说,雷蕾也就不再追问,突发奇想:“我跟你学医怎么样,要不我来给你帮忙打下手?”
李鱼微愣,继而笑了:“你不想回百胜山庄?”
雷蕾拍拍马颈,引得白马亲昵地在她身上蹭,然后叹了口气:“还是这样的日子悠闲,简单,治病救人,不用管什么江湖大事。”
李鱼沉默。
等了半日不见回答,雷蕾半开玩笑:“我是没有什么医学天赋,李大夫嫌我笨,不肯收?”
李鱼摇头,看着远处风景:“自然好,只是我过两天便要起程回碧血宫了。”
雷蕾明白过来,遗憾:“也对,你该回去过年的。”
李鱼没有否认。
雷蕾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鱼叹息:“人在江湖,谁能与江湖事脱离干系,很多事不是你我能作主,今日如何还好说,至于将来如何,连我也不知道。”
又补充:“你放心,那百虫劫暂时不会发作,我若替你研制出解药,将来会差人送到百胜……”停住。
这话听着,他竟是不打算再回八仙府,雷蕾发觉不对,狐疑:“怎么了?”
李鱼低声:“行医本是济世活人造福百姓的事,只须记着‘救人’二字便好,师父他老人家经常这么教导,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他为何突然讨论起这个,雷蕾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当然,医者仁心,这样的生活比那些打打杀杀的简单多了。”
李鱼道:“若是救了他们的命,就要舍弃亲友之命?”
雷蕾吓到了:“怎么会这样?”
李鱼敷衍地笑了下,继续朝前走:“打个比方罢了,人有时候总是要选择的,情势所迫,由不得你不选,就像雷蕾姑娘,若是拿许多人的性命与萧公子比,你会更在意谁?”
雷蕾不能回答,默然。
这种选择不是没有过,傅楼杀了许多人,但要眼睁睁看他死去,还是不能接受;上官秋月作恶多端,明知道他死了江湖便会少许多祸事,却仍下不了手……几番落入上官秋月手中,江湖,她,原来“小白”已经做过了许多次选择,其中过程势必很痛苦,还要忍受来自于她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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