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少城短暂的黯然让封澜决定终止与“吴江”有关的话题。她再不待见谭少城,心里再不痛快,也没兴趣拿别人的苦痛取乐。
"刚才你说你特意‘了解了一下’新娘子的来历。啧啧,想不到你还是个热心肠。”封澜口气里不无讥讽。
周陶然与她感情正浓的时候没少来店里,谭少城认得他也没什么稀奇。周陶然是个“走在成功路上的自由摄影师”,翻译过来也就是“还没有成功也没有固定收入的摄影师”。只要是和镜头有关的活他都可以接,封澜就是在请他到店里拍菜谱的时候认识他的。这几年周陶然陆续和几本小杂志有了合作关系,封澜听说谭少城也曾给他牵过线。尽管封澜一直对谭少城的“好心”存疑,但碍于周陶然的男性尊严,她并没有过问太多。封澜自己都不知道冯莹是何许人也,以谭少城与周陶然泛泛之交的关系,竟然比正主儿更了解当中底细,如果不是谭少城刻意打探,封澜只能承认自己太过迟钝。
“我是费了点心思。”谭少城掩着嘴笑,“我就是好奇,有什么办法?难得遇上一场好戏,当然要看得明白些。”
这就是封澜怎么也没办法和谭少城做成朋友的原因。每当她对谭少城萌生出一点心软,对方又会迅速以特有的方式让人浑身不自在,并且乐在其中。
封澜觉得她又可恨又可怜,“我猜你一定很缺爱。”
“是又怎么样?”谭少城也不生气,“你不缺爱,习惯了做主角,习惯被人爱。结果男人选择了别人,把你给甩了。别人的戏唱得如胶似漆却没你的位置,所以你受不了,哪怕你原本也没打算再要他。你要知道,有些人从来没有做主角的命,站得远,不睁大眼睛,连热闹都看不清楚。所以原谅一个寡妇的窥探欲吧。”
“别把自己扮得那么哀怨可怜,寡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把我分析得挺透彻的吗?感情方面我通常是恨人有笑人无。”
封澜喝完了一杯冰水,整个人仿佛也被冰镇得有点麻木了,包括负面情绪。她想着想着,叹了口气。谭少城说她骄傲,狗屁骄傲。好歹谭少城还结过婚,虽说老公死了挺不幸,但遗产没少得。而自己呢,30岁来了,还没能把自己嫁出去。要真的打定主意投身事业、不把家庭当回事也就罢了,问题在于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渴望有个温暖的男人和归宿的。她想每天回到家和自己爱的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她想在大街上和他挽着手,遇到熟悉的人甜蜜地介绍“这是我的老公”。
结婚这件事,无欲则刚。求而不得,她才脸红。
整个人的情绪缓过来一些之后,封澜开始留意到,谭少城并没有坐在她习惯的位置上,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谭少城游移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封澜顺着谭少城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靠窗那人的背影。而谭少城的位置则更适合打量那人的侧面。封澜半认真地警告:“不许调戏我的顾客。”
谭少城大笑出声,“好的东西你不喜欢?”
笑声引来了刘康康的注意,他拎着拖把小跑过来,先到靠窗那人身边弯腰耳语了几句,然后那人就站了起来,转身面朝封澜和谭少城。
封澜对上他的脸,目光不自觉地回避了一下,咬牙低声对谭少城说道:“我有职业操守。”
“那正好,我没有。”谭少城拔高声音,笑盈盈地朝刘康康招手,“康康啊,那位是你朋友?坐那里好半天了,不给你谭姐介绍介绍?”
康康不失时机地快步走到她们跟前,搓着手期期艾艾地对封澜说:“是这样的,老板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刚才看你忙就没好意思开口。”他半转身指了指站在几步之外的那人,“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正打算找工作,所以我就想,就想……”
“哦……”封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恍然大悟的语气词拖得那么长。
“哟,不是来吃饭的顾客!封澜,你的职业操守可以不算数了。”谭少城的反应也不比封澜小,她半眯着眼睛笑道,“原来是找工作来的。对了,老板娘和下属之间有没有要遵守的职业道德?”
封澜虎着脸对谭少城说:“我们店里是有黑名单的,对常客也是一样。”她继续以同样的表情看着刘康康,“你最近还兼管店里的人事招聘了?”
“不是,澜姐。我朋友他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刘康康没有被她的样子吓倒,觍着脸央求道,“帮个忙嘛,澜姐,我知道你最好了,好不好,好不好……”
“再晃我胳膊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打包寄回去给你舅?”封澜被刘康康晃得有点晕。刘康康这小屁孩,来店里之后话没少说,饭没少吃,就是活没怎么干。要不是给刘康康的舅舅曾斐一个面子,封澜绝对不会收留这样的暑期工。
“刘康康,你干的活要是有你的麻烦事一半那么多我就很感激了。你哪来的朋友?”封澜疑惑道。她倒不是说有多了解康康的朋友圈,不过康康只是个刚刚高三毕业的半大孩子,又不是本地人,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孩明显比他要大上几岁。再说了,刘康康要是真有长这样的朋友,她没理由第一次见到。
康康在封澜拷问的眼神下只得坦白相告:“是刚认识不久。”
“在哪认识的?”
“在……在学校,不是……在朋友聚会上……”
康康挠着耳朵,吞吞吐吐。他分明在封澜脸上看到了赤裸裸的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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