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君玥顿首道:“我大弘朝国主英明,早在德宗皇帝始,便有提拔委任女官的先例。曾诏清河县人宋若莘总领秘阁图籍,被后人称颂。如今江小姐已连破数桩奇案,却一无俸禄二无官阶,微臣就算想用,也心有不安。”
皇帝抿嘴,看一眼旁边同样跪立听旨的三皇子李承恪,闷声道:“肃王以为如何?”
李承恪肃容道:“儿臣不敢妄议国事,只是衙门能人许多,却不知郑大人为何偏偏属意江小姐。”
“自然是因为她精于勘察,无人能比。”郑君玥正气道。
眼见已经快到傍晚,是时候翻牌子选择去哪个宫里就寝了。皇帝有些不耐:“那便封她做大理寺丞吧,从六品,比其父江遥还高上一级,如何?”
郑君玥这才谢了恩。
既然必须要去,能捞一点好处就捞一点吧,也算为那日生辰宴惊险之事赔罪。
朝堂能人众多,如今竟然只信这姑娘了。
他整理官袍起身回去。
梁州啊。
郑君玥神情里有些期许:也不知梁州有什么好吃的。
马车驶出正在修缮的明德门,江琢掀开车帘,看到外面距离她不远,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的三皇子李承恪。
从前她是芽儿时,除非进宫面圣需穿品阶大装,否则从不乘坐马车。那时她认识的李承恪也从来都是笑着的,不像现在,嘴唇紧抿面容肃然,莫名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那或许他从前的爽朗开怀都是装的吧。
不然怎么能日日在国公府厮混,如果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恐怕早就被大哥轰了出去。
想起大哥,江琢神情微黯放下车帘。
那时候母亲护着她,她距离萱哥近些,下意识去护萱哥。大哥因为婚娶,宅子在国公府最西边,竟是无暇顾及。后来江琢看京都发往各嫂所生一女二子均未逃脱。
可怜最小的祺儿才两岁。
江琢总梦到祺儿挂在她的脖子上,嘴里口齿不清地叫着:“姑不——鸡马——”
她每每在梦中醒来,心疼得几乎要死掉。
如今萱哥还活着,只有这一点能抚慰她少许。
这一次去梁州,她是很乐意的。毕竟山南西道节度使余记远也在她的檀木手钏上,只是听说他已经暴毙。
可江琢总觉得,她要去一次,才会相信。
出城三十里,前面道路阻塞。
一杆数丈高的旗帜在风中飞扬。
李承恪已调令京畿道府军三万人,守住道口抓捕流民。
“顺者原道听押返回,”他举剑喝令:“不遵旨意者原地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也不等那些流民是否反应过来,便听任属下举刀乱刺,一时间流民乱作一团纷纷伏地大呼饶命。
郑君玥眼见情形不对,着急地往人群中挤过去。但是他一未骑马二不懂武,瞬间便被人群挤爬在地上。
江琢已经跳下马车,她先持剑上前驱赶众人救出郑君玥,再抢过一匹骑兵的快马上前,阻在府兵面前。
“肃王殿下,”她冷声道:“陛下是让你安抚劝导百姓回去,并不是要你滥杀无辜吧!”
李承恪斜睨她一眼,并不搭腔。
“肃王殿下,”江琢继续道:“若你失信于流民,恐怕便无人敢靠近府兵,无人敢回。到时候肃王殿下如何交差?”
李承恪似乎全然没有听到,只是吩咐兵将道:“派出十二纵骑兵,见有不遵命令乱跑着,一律原地砍杀。”
那兵将应声,还未转身离去,便听得“咔”的一声,肃王军旗直直倒地,接着朝府兵压来。
军旗旁停着一匹马,江琢收剑而立,看向李承恪道:“肃王殿下,愿意听本丞讲几句吗?”
李承恪抬眼看向她。
本丞,对了,这女的刚封了大理寺丞的官。
“你说。”他阴恻恻道,似乎是天大的恩赏。
好吧,如今不在朝中,便不再装作温文尔雅了。
江琢正要开口,李承恪又道:“你不要跟本王说,你去跟流民说,若他们愿意听你的不再像老鼠一般四处逃乱,本王就收回成命。”
倒下的旗帜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江琢身上,包括那些哀哭的流民。她凝神看向四周,沉声道:“好,相信肃王殿下会说话算话。”
江琢纵马上前,站在流民面前。
哀嚎和求饶的声音渐渐消失,地上躺着十多具刚才被刺伤至死的流民尸首。
人人抬起头,看着骑在马上一身青色衣衫的女子。
李承恪却低着头,手在晓山剑上轻轻摩挲,视线黏在地上。那里躺着一个刚被刺穿胸脯的流民。
随你怎么说吧。
他心道:若说得不好引起暴乱,本王大可杀了你,回头就说是流民暴动所杀。
“百姓们,”江琢的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今日你们吃饭了吗?”
李承恪猛然抬起头,如被闪电击中。
——那一年,他扮作都尉混在军中历练。出征前誓师,身为少将军的岳芽要自己带队伏击西蕃皇子。
她举剑在阵前,问:“大弘的铁血战士们,今日你们吃饭了吗?”
“你们早饭吃的什么?午饭吃的什么?”
“饱吗?”
军中山呼:“饱!”
岳芽道:“我们所食的每一颗粮食,都是我们的父兄姐妹,我们的百姓节衣缩食攒下来的。为了什么?”
军中寂静一片。
岳芽道:“为了我们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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