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也是啊。”
……
我一直乱七八糟想着这样很多的事。没有提防一抬头的时候已经天亮。鄢玉前一天晚上在电话里特地嘱咐我要按时健康三餐,否则死的速度会更快。他把话说得这么直截了当,我无语半晌,说:“鄢医生,你一直这么讲话,有些病人吓也能被你吓死的你知道吗?”
鄢玉平淡回答:“可是吓死人又不偿命。不关我事就可以了。”
“……”
我下楼去餐厅,只一抬眼便看到鄢玉坐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面前一堆盘碟杯筷,神色淡然地朝我招了招手。我呆滞一下,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他说:“我今天早上良心发现,觉得你好像还挺值得同情的。就过来可怜你一下。”
“谢谢你啊。我不用。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以前给叶寻寻许诺过的最重的一句话是什么?”
鄢玉拿着薄煎饼的手停了停,抬起凉凉的眼皮来:“杜绾,你胆子变大了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变冲,其胆也变大。”我谦虚道,“那么,你许诺过的话,你都做到了吗?”
鄢玉眉心开始发青,隐隐有发作的征兆:“你管我!”
我哦了一声:“那你这意思就是做到了。你做到了什么?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吗?还是除了叶寻寻之外终身不娶?”
鄢玉餐巾一摔,终于暴怒:“你管我做了什么!老子做了什么都不关你们的事!老子怎样都跟叶寻寻没半毛钱关系!杜绾你给我吃完赶紧走!赶紧走!”
“既然你做到了这些,”我恍若不闻,低声说下去,“那么,顾衍之以前也跟我承诺过,假如我死掉,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会先安排完我的葬礼,然后跟着我一起去。这样的话,他当时很郑重地说过。那么你觉得,他会不会真的这样做到呢?”
我盯着鄢玉,很希望他就此能说一个不会。
叶寻寻曾经很不情愿地承认我和顾衍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主要表现在我们的性格相合上面。按照她的说法,我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这些年除去追求顾衍之这件事做得比较笃定之外,其余事情全无主张。然后又指出顾衍之与我正好相反。依照不愿直面缺点的原则,我本来对此表示否认,然而综观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正确。我想了这么多天,心里仍然在隐瞒和坦白病情之间徘徊。昨天上午我还在诊所外面信誓旦旦,经过一夜思索,我的底线又开始改变。
我设想了一遍顾衍之讨厌我的样子。觉得还是撑不下去。终于意识到我一点也不像我所设想的那样伟大。我把底线往下按了又按。我喜欢一个人喜欢很久,终于等到他开口说爱我,我宁愿这个人为我的故去哀悼多年,也难以忍受他从此恨我。我终归自私到这个地步。
只要顾衍之不会随我一起故去,我就告诉他我的事实。我紧紧盯着鄢玉,看他的嘴唇。终于过了良久他开口,缓缓道:“难怪你坚持要对他心理控制。这种偏执,也只有动用心理控制。”
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有没有可能,他当时说的只是哄我的呢?”
“虽然顾衍之这个人一贯居心叵测笑里藏刀,”鄢玉推了推眼镜,淡淡说道,“不过,杜绾,你得承认,他从来没在任何场合说过什么假话。”
我一颗心终于变得死气沉沉。
鄢玉看看我,说:“怎么,觉得心痛了?”
我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低到自己都听不见的地步。鄢玉冷笑一声:“痛这种玩意儿,久了也就习惯了。上帝随手丢石子,正好砸在你身上,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呢?”
我看着他,平静说:“嗯,就像月老随手剪红线,正好剪断了你跟叶寻寻这一根,所以对你来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吗?”
鄢玉隐藏在眼镜后头的眼神正在酝酿着刷刷射线,我忽然觉得手腕一紧,接着白粥被倾洒出来,而来人毫无觉察,只慌张地问我:“杜绾,你当真得了骨癌晚期?”
我抬起头,看见了将近三年未见的李相南。
自大一时候我与顾衍之确认了恋爱关系,李相南就递交了学校交换生的申请。传闻他来了a城,可是我一次都没有见到,也再没有收到过他的短讯息。现在再看他,他比之前瘦了一点,脸上的轮廓较之大一我最后见到他时也深邃了一圈。按照现在普遍的女性审美,应该算得上很英俊。可是同时却衣衫不整,领子歪着,扣子系错了位置。可见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狂奔。眼里则有毫不掩饰的紧张,还有伤心,我看了看他,慢慢说:“啊。”
说完立刻扭头瞪向鄢玉,后者眼皮不抬,不紧不慢咽一口咖啡,才开口:“我觉得要是对顾衍之弄什么你意外出轨的洗脑,应该会用得着他。今天你们先见见面,热热身。顺便讨论讨论怎么样的剧情第三者插足才合理,才能顺顺当当离婚。”
李相南对鄢玉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儿盯着我:“怎么就得了骨癌了?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不是一直很健康的吗?现在要怎么治疗?还能活多久?你不要怕啊,我陪着你呢。”
“你这话真像是十几年前韩剧里面的经典台词啊李相南。”我说,“你能把我手腕先松开吗?说实话挺疼的,我没骨癌也要给你攥出骨癌了。”
他立刻松手。在我旁边坐下来,默默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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