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岑家豪宅挺立在葱郁的树林前,一如既往地幽静森然,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和深沉。
她曾经在这座大宅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幸福太短暂。那以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无助、彷徨、绝望、挣扎,直至麻木漠然。短短四年,却像是经历了整个人生。
在大宅书房的露天阳台上凝望天空时,她常常觉得自己老了,心力交瘁,甚至期望某个午后,自己能静静安躺在藤椅上睡去,不再醒来。
可是,还不行。
起码现在,还不可以。
岑家豪宅最初是岑庆国岑定国两兄弟的爷爷——岑老太爷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一手打造的,这周围方圆数里都曾是岑家的产业。当时工程之浩大,花费之多难以想象。这宅子自那时至今,翻建过很多次,外墙格局基本都变了,加高加大了不少,唯独后面的花园里,还保留着民国年代最初的模样。
岑家祖上原本是开裁缝店的,这宅子不过是当时主人度假的别院。可后来局势不安宁,岑老太爷便结束了上海、南京、天津的所有生意,带着家人来这里避世。据闻,当时岑家人极其富有,光是橙黄的金子就装了满满三大箱,结果被大儿子败了大半,连宅子周围的土地也没能幸免。后来岑父一怒之下将大儿子赶出家门,但岑家到底是没落了。
这几十年,岑老太爷的小儿子岑建邦——也就是岑庆国与岑定国的父亲,靠着为数不多的资金,在新中国成立后重新做起了服饰生意,从一家两家的店铺,到后来的公司,最终集资上市,可谓白手起家开创了罗丽达。
然而,岑庆国和岑定国都不争气,接手公司后无论什么都要争,罗丽达时好时坏,岑建邦忧心劳累,落了满身病痛。直到后来,岑家三代——岑庆国的三子岑亚然进入公司,情况才逐渐好转。
蓝又恩还未嫁入岑家时,岑建邦便因病重去世,但走时见到岑亚然在公司的作为,总算安慰。他不会料到,在他去世数年后,自己辛苦一辈子打造的罗丽达最终还是败掉了。
败在一个他永远都想不到的人手上。
反复吵闹的手机铃声拉回了蓝又恩的思绪,电话是岑庆国打来的。
“又恩,我们人都到齐了,你呢?”
“就在门口。”她摁掉电话,将所有情绪收敛。
岑家客厅,几位岑家人或站或坐,本还在聊天,见她进来,都收声看她。目光各异,表情更是丰富多彩。
岑庆国生有两女一子,分别是大女儿岑佩然,二女儿岑安然和三子岑亚然。
岑定国生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岑凯然,小女儿岑枫然。
记忆里,因为岑庆国与岑定国两兄弟不和,岑家三代的几个子女间关系也差。她离开前,岑家只住着岑庆国夫妇,听说她离开后,岑定国夫妇由于某些原因搬了回来。
几个年轻人倒是各自有家,平日不见人影,今天这样的齐聚,怕是过年时都不曾有过。
但岑庆国还是说错了,岑家人其实并没有到齐。
年龄最小的岑枫然走了过来:“嫂子,你来了!”这是个陌生而亲近的称呼,在岑家多年,蓝又恩几乎没有听过。
她温婉一笑:“什么时候回国的,枫然?”
“就这个月,快放假了,交了论文就提前回来了!”岑枫然还没说几句,就被她母亲拉着不咸不淡地训斥道:“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怎么能胡乱叫人!”
“可是,妈,她是我……”后面的话被她母亲给瞪了回去。她怏怏地撇嘴,不快地缩在沙发上。
蓝又恩不想说废话,岑寂只给了她五天的时间,五天后她拿不出罗丽达的股份,亚泰琪就要易主!
然而,就如同她预料的,她简单一席话,立刻在岑家人之间掀起了滔天风浪。
几乎是众口一词的反对,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手上的股份更重要,亚泰琪只是公司旗下的一个牌子,卖了就卖了。只要岑寂不重组公司,他们就能靠着股权吃饭,就算没有实权,也足够维持旧日的奢华生活了。
蓝又恩叹了口气,她早知道在这些人心里,只有自己最重要,各家自扫门前雪,根本不会顾及亚然的心血!心中一阵疼痛与嫌恶,唇边的笑容却分毫不减。她将事前准备好的支票放在茶几上,语调轻淡:“这张支票的数目可能不多,但是我的全部财产。你们也清楚,目前罗丽达只是不断填钱的黑洞,如果靠整顿就能恢复,岑寂也不会卖掉自创品牌。你们手里的那些股份,现在捏着是保障,但万一哪天他不再管公司,就是废品,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都卖给我!”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有什么阴谋!”岑安然妖里妖气地瞥了她一眼,“哪有人会天真地把全部财产都拿出来,就单为了一个牌子?”
“亚泰琪是亚然创立的,我要保它,不奇怪吧?”
“怎么不奇怪?”岑佩然接了口,“亚然都不在这么久了,你有必要借他的名义实施那些见不得光的计划吗!当初你坐上总裁的位子时,也信誓旦旦地说过要把罗丽达搞好!结果呢,自己居然和那个人搞在一起!真是够乱的!说不定当初就是你私底下动的手脚……”
“什么说不定!根本就是!”岑定国压不住火,“之前放了股票给他,现在又想来挖我们手里的!蓝又恩!你真以为我们岑家人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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