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耳边全是轰鸣声。伤心,失望,可这能怪谁呢?我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我愿意相信男人信誓旦旦的承诺,如今的背叛是我该有的结局。
那晚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日本的公寓,我靠在墙壁上,墙壁的另一面不断地响起喻茵忘情的呻吟,每一声激情难耐的喘息都那么清晰。
她每呼唤一遍他的名字“叶正宸”,我就用指甲刮一下墙壁上的字迹,一下一下,刮得血从指甲里流出来。
深冬的清晨,我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坐在老榆树下,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经过的人都在看我,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我。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对叶正宸还有幻想?被骗过那么多次,我还相信他给我的承诺。
一件温暖的外衣搭在我身上,印钟添在我身边坐下来。
“叔叔说你一早就走了,医院的人说你没去上班,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我想说话,但嘴唇已经麻木了。
“你从小就这样,心情不好就跑来这里……”他宽大的手掌捧住我的手,搓着,“为了那个男人,对吧?”
我摇摇头,声音冻得发颤:“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点。”
印钟添继续揉我的手:“小冰,别再傻了。他不爱你,他哪怕有一点爱你,都不会把你伤得这么深。”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从头至尾,那段所谓的爱情都是欺骗,刻骨铭心也是骗人的,我早该清醒了。
枫叶鲜红的色泽会随着时间暗淡,眼泪会慢慢干涸,激情当然也会随着时间消退,最后埋葬在漫长的生命里。
或许,多年后,我就记不起他的样子,甚至名字了。
即便在路上擦肩而过,也只当他是陌生人……
第三件事,在我回国后第三年零一个月,我接受了印钟添的求婚。
那天,晨雾初散,妈妈挽着爸爸的手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斑驳的晨曦落在他们身上。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其中国际新闻中的一条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日本警方以贩毒、走私等多项罪名正式批捕山口集团社长山口梨木。”
我打开新闻随意扫了几眼。原来,两年前的山口药业涉嫌制毒事件仅仅是日本警方调查山口集团的开始,这两年来,日本警方全面搜集山口集团的犯罪证据,近期终于将这个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全面瓦解,从此以后,山口集团将成为历史。
爸爸走累了,妈妈扶着他坐到我身边,我微笑着抬头,将手中的保温水壶打开,为爸爸倒上一杯温水。
如此美好的时刻,如此美好的一家三口,妈妈自然又要问一些美好的问题。
“最近有没有遇到中意的男人?”
这个问题妈妈问过我很多次,我每次的答案都一样:“暂时没有。”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太挑剔……找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就行。”
我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表,用纸巾轻轻擦拭着上面镌刻的名字,“宸”这个字,从未褪色。
我承认我太挑剔了,这个世界上毕竟只有一个叶正宸。我笑笑,说:“要过一辈子的人,不挑剔一下能行吗?”
每次我这么说,妈妈便不再说话,爸爸则会轻轻叹口气。
“我们回家吧。”说着,我站起身,爸爸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心里都是汗。
接着,他从椅子上栽倒下去。
抢救进行到傍晚,爸爸的生命体征才算稳定下来。
寂静的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我筋疲力尽地走出重症监护室,扶着墙壁慢慢地蹲下。
这三年来,为了爸爸的病,我去国外请过专家,去长白山寻觅过偏方,甚至去求神拜佛,祈求神佛恩赐奇迹……然而,癌细胞还是在一点点吞噬爸爸的生命。
“小冰,你没事儿吧?”印钟添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伸手过来扶我。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累了。”我试了两次,才勉强扶着墙壁站稳。
“你别担心,薄叔叔会没事的。”
我无力地摇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爸爸的病情,多次化疗没有彻底抑制癌细胞,反倒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心脏多次出现房颤,情绪也开始不稳,整天叨念着让我好好照顾妈妈,好好照顾自己,尽快找个好的归宿。
“是不是薄叔叔又催你嫁人?”印钟添问我。
我垂首看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面映着我苍白的面容。短短三年,我就老了,脸上再也找不到年轻人该有的生气。
我苦笑:“难怪他着急,我这副样子,可能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们结婚吧。”
毫无浪漫可言的病房门外,印钟添突然执起我的手,没有任何动情的表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呆了。眼前的男人,我当他是至亲,我对他的感情是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
“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我准备很久了……虽然现在有点乘人之危,但我是真心的。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就给我个机会吧。”
冰凉的戒指套在我的手上,大小刚好。我承认我对印钟添有感情,有亲情、友情,也有感恩,唯独没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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