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白终于用余光瞄了她一眼:“白姑娘,这船虽然是你白家的,但如今在朝廷征用期间,你若不管不顾烧了这船,耽误了战事,到时怕是你爹都保不住你。”
女人正是白娴。
她听得顾闻白认得出她,顿时欢喜了几分:“你竟是认得我。”一边说着,藕臂不由得将顾闻白的脖子揽得更紧一些。冷冰冰的匕首却是放得松了一些。终究将是自己的男人,若是留下了疤痕,便不好了。
欢喜却不过才片刻,她手臂一麻,整个人不省得是怎么回事,便天旋地转的躺在冷冰冰的甲板上。
手上的匕首也咣当落地。
白娴愕然地张着嘴巴,看着开始乌云密布的天空,恍如梦境。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啊,顾闻白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她?
上方有一张男人的脸,尽管是仰视,但是依旧俊朗得让人流口水。
“少了一艘船是你作的祟罢。”顾闻白只说了这句话,俊朗的眉眼冷得像寒冬腊月。对于白娴这种人,他向来是不讲道理的。
风又起了。
白娴也是个敢做敢当的:“是我做的又如何?白家总不能次次都让你们官府白白的揩油。”
顾闻白都懒得应付她。
他的余光看了一眼船下,弯腰俯身,用一只手,嫌弃地将白娴提起来。
白娴一时没反应过来,欢喜地要伸出双手去揽顾闻白的脖子。
却是浑身一空,她眼睁睁地看着顾闻白将手放开,俊朗的脸离她也越来越远,只有呼呼的冷风托着她娇弱的身子。
顾闻白竟然将她扔下船!
白娴尖叫起来。
云雾遮掩,黑夜悄然而至,一艘巨大的战船从浓雾中穿过。上面灯火通明,旗帜猎猎,不断地挥动着。旗语告诉他们,支援的人到了。
已经精疲力尽的将士们像是注入无尽的力量,越发的英勇。
顾闻白站在船头,黑夜与冷风模糊了他的警觉,待箭头近在咫尺的时候,他才发觉。
林统领终究还是下手了吗?他坠入冰冷的河水中时,如是想道。
毛将军怒吼了一声:“顾贤弟!”
风强劲,水湍急,淹没了他的声音。
这一次的鏖战,因为白娴在暗中捣鬼,是以毛将军并不能将喻家匪徒一举歼灭。喻家匪徒这次劫船,只出了数千人,大部分的主力还得继续歼灭。只是喻家匪徒遭了这一回,不省得又躲到什么地方去。
被顾闻白扔下水的白娴被人救上来时,狼狈不堪,浑身都湿透了却偏偏还要用湿衣衫遮住自己的头。灯光暗浮,有眼尖的人瞧见,像是白家大姑娘的假发片被水泡掉了,露出光秃秃的脑门来。
只可惜,英勇神武的顾侍郎被人一箭射中,落入水中,却是再也寻不到踪影。汴水如此湍急冰冷,顾侍郎又受了伤,怕是凶多吉少。
毛将军怀疑是林统领将顾闻白杀害,林统领指天发誓,决不是他做的,倘若是他的做的,便断子绝孙,毛将军才饶过了林统领。
兵部尚书李岩倒是道,当时那箭是从喻家船只上射出的。
这件事毛将军并不能揪着追究多久,因为次日清晨,他便接到将他任命为威武大将军的圣旨,即刻前往西南平定卫苍的叛乱。
至于兵部尚书李岩就更忙了。季清洗刷冤屈,做回他的骠骑大将军,弘帝特别钦点季清到女牙族去平定内乱,季清一走,这骠骑巡逻营还得正常运转,是以兵部尚书不得不暂代季清的职位。这一暂代,才发现骠骑巡逻营管的事儿多如牛毛,烦不胜烦。
林统领更是忙得分身乏术。弘帝自在登天台祭祀后,开始升早朝,发誓励精图治,百官欢欣鼓舞,他……还得继续监视百官。
顾侍郎的死活,仿佛没有人惦记在心上。
他的好友们,仿佛很是习惯他的不再出现。毕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倒是明风,再也没有出现在那几位好友的面前。他如今不再是大理寺卿,而是户部侍郎明风。
皇后明灵的娘家人,终于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所谋划的地位。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除了西南的战争越演越烈外,汴京城的繁华一如往日那般平静。虽然卫苍很厉害,但是西南离汴京城还很远,起码也要打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打到汴京来罢。况且,那个素来有着克妻名号的毛将军不是去打卫苍了吗?说不定还能将卫苍给克死呢。这倒是个笑话了。
十一月初三,汴京城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日一夜,积雪都没到小肚腿了。
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积雪中,靴子很快被积雪洇湿,难受得紧。
有人踩着湿鞋子,皱着眉走过不大热闹的金水桥街时,抬头便看到一家不大起眼的鞋袜铺子。牌匾是没有的,只用了一块看起来都要朽了的木板写了鞋袜铺几个字,歪歪斜斜的挂在门框上。挡风的厚帘子倒是做得精巧,上头还有绣花呢。
鞋子都湿了,不妨买上一双罢。横竖瞧这家店,卖的鞋子应不是太好,那便不是太贵。三五百文的厚靴子,倒还是买得值当。
客人撩开厚帘子,进了门。
迎面便是暖烘烘的一股热意,店中的鞋子俱摆得整整齐齐,有个满脸胡茬的年轻小伙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看来这家店铺的生意不大好啊。说不定又贵,鞋子用料又不好。客人心中当即打起了退堂鼓,正要趁着年轻小伙打着瞌睡,没醒过来,一双脚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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