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渐渐的,疼痛发作的越来越频繁……直到某一次咳出血,去医院检查时才知道为时已晚。
“叮叮”忽然响起的铃声把她惊了下,一手摸索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用的是最便宜的小灵通,已经好几年了,外壳都磨白了还舍不得换新的。以为是单位有事找,连忙接起,却看到联系人那里显示着三个字“徐蔚然”。
心像是掉进油锅,又热又凉。“13xxx,我的手机,有事可以打给我。”
那个人这样说,她就存了这个号码,哪怕号码背的烂熟于心,也从来没有拨打过一次。
她以为他们早就两清了,后来也没有任何联系。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却忽然来了电话。
吸了口气,她接了起来,“喂?”因为疼痛,强自镇定声音有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唐心悦,”手机里,那个人的声音如记忆中那般清清泠泠,优雅自矜,“我是徐蔚然。”
“……我知道,”唐心悦低声应道,“好久不见。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前几年徐蔚然给她介绍工作的时候,给过她他的电话。但彼时唐心悦没有手机,后来两人也没了联系。
徐蔚然解释,“我今天去分公司视察,突然想到你在里面做会计,就顺口问了下。你们经理给的电话。还说,你最近家里出了点事……”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唐心悦握着手机的右手在颤抖,连忙两只手都攥紧,才能勉强继续通话,“……嗯。我母亲,前不久去世了。”想起母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落下来。
“……节哀,”他似叹息了一声,语气关切,“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不用客气。”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她大抵会觉得只是客套;可这话从环宇集团继承人口里说出来,她知道分量不轻。纵使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给出的承诺,必定言出必行。
因为曾经他也是这样帮助她的。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很好。”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唐心悦竭力挤出个微笑,心中充满着感激。
她朋友很少,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的就更没有了。况且和徐蔚然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她高攀不起。
对方没有勉强,“我的号码还是这个,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
两人又说了几句,徐蔚然还有事要忙,率先挂了电话。
唐心悦收好手机,炎炎夏日,高热的温度将空气都扭曲了,而她抱着胳膊,单薄的身躯因胃痛而瑟瑟发抖。
有那么一刻,强烈求生的意志控制着她,几乎就要向徐蔚然开口求助了。然而仅存的傲骨让她咬着唇,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绝症本来就是无可救治的,即使花再多的钱也不过是延续生命而已。况且就算徐蔚然肯借,这笔巨款她又怎么还得清?
“我还年轻啊……不想这么早就死……”唐心悦被灿烂的阳光刺的闭了闭眼,她向来不是肯服输的性子,现在却破天荒的觉得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走到今天这步?”
她从小品学兼优,是那个贫瘠落后的山村里,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学生,可谓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十分不容易。来到大城市之后不仅要寒窗苦读挣奖学金,还要打工赚生活费,更是受尽同学的冷眼相待。
但再苦再累,她也没抱怨过一句。因为她可以继续读书,是以弟弟和妹妹辍学为代价的。
她没有抱怨的资格。
眼看着大学毕业后就能赚钱养家,开始新的人生,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一切都破碎了。
她大二那年,16岁的弟弟为了赚钱,跟着人在矿上做工,结果出了事故,当场身亡;
母亲骤然受到这样大的刺激,心脏出了问题,虽然最后抢救了过来,从此身体一直都不好,靠着吃药勉强维持生命。
为了可以照顾母亲,妹妹舍弃了自己的幸福,带着母亲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老鳏夫。
而她,放下所有骄傲和自尊,腆着脸找到徐蔚然希望对方能够借钱给自己,也幸得对方不仅慷慨解囊,还好心地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她自己扣除房租和生活费,剩下的全寄给了妹妹。为了省钱节衣缩食,不是方便面,就是冷水就馒头。即使胃痛到快要昏厥,也舍不得去医院看病。
谁料还是没能留住母亲,而她在某一次咳血昏倒后,被同事送进医院,才查出患有胃癌晚期。
高昂的治疗费让她望而却步,现在想的,就是尽量多拖一天是一天,挣点钱寄回去给妹妹,至少能够让对方好过点。
“呼”疼痛过去,唐心悦擦干泪水,拽紧自己的手包,匆匆赶往公司。
神思恍惚行走在路上。
“小心!”
身后有路人尖叫,唐心悦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到一辆大货车正冲着她疾驰而来--
“砰!”
巨大的冲击力传来,她被撞飞老远,重重地砸在地上。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无法动弹,意识渐渐模糊,心中却涌出一丝庆幸。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这么些年她实在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闭上眼,陷入沉沉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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