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上午放风时间,他带人把李国建堵在一个监视器监测不到的死角。时隔两月,原来跟着李国建混的那些人,都已经成了严谨的死忠粉丝,七八个人把李国建团团围住。
李国建并不是个硬骨头,严谨几拳落下,他便吐了实话:“大哥以前交代过,一旦他躲起来了,有急事时就去通州的别墅找他。这套别墅是用他最宠的一个女人的名字买的。平时他们都住市区,很少去那儿住。”
严谨一把将他推到墙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冷冷地问:“刘伟呢?”
“我不知道!谨哥,我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我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李国建的为人比刘伟老实多了,从他眼睛里真实的恐惧就能看出来。严谨松开他,喝了一声:“滚!”
李国建却没有马上滚,而是用哀求的语调对严谨说:“谨哥,你要是见到大哥,可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说的,不然我小命儿难保!”
严谨说:“如果真找到他们俩,我会替你保住你这条命的。”
这意外得来的地址令严谨十分激动。他焦急地盼望能尽快和律师见面,他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人将消息传递出去,假如真能找到刘伟,他的不白之冤就可以洗脱了。
但是他没有等来律师的会见申请,等来的是专案组的提审。
两个月的时间,二十四小时接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犯罪违法嫌疑犯,严谨惊觉自己的气质也变得越来越猥琐,再次见到赵庭辉,看到他透过笔挺的警服散发出的浩然正气,反而有种异样的亲切。
发现赵庭辉的肩章由一杠三花变成了两杠一花,他笑起来:“哟,赵警官,升官儿了啊,恭喜恭喜!”
赵庭辉还是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回复:“谢谢。”
严谨仍在考虑是否能把冯卫星的住址告诉专案组,由他们直接抓捕,赵庭辉已直入主题,劈头问了他一个问题:“去年十一月,你向被害人湛羽母亲的医院账号里打入十万块钱?”
“是。”
“去年八月,被害人受伤,你为他花了四万六千元医疗费?”
“对。整容比较费钱。”
“你为被害人花这么多钱,什么目的?”
严谨一点儿都不傻,一听第一个问题就明白他问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心中怒气顿生,一改方才端正的坐姿,将身体从提审室专为犯人准备的审讯椅上出溜下去,叉开两条长腿,他斜起眼睛看着赵庭辉,面露嘲讽:“我要说是为了学雷锋做好事你相信吗?”
速记员的笔记本电脑键盘在啪啪作响,赵庭辉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挪到下一个问题上:“我查看了你在部队的档案,特种侦察连的狙击手,立过一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我没记错吧?”
“时间长了,记不得了。”
赵庭辉站起来,一直走到严谨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那你还记得,你杀过人吗?”
严谨一下坐直了身体:“我有权利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吧?这问题和你正问的案子有关系吗?”
“你可以不回答。”赵庭辉的双眼又开始聚光,“但我希望你回答我下一个问题。”
“先说出来我听听。”
“特种部队的格斗集训,也包括人体解剖结构的课程,对吧?”
“你这些问题里的陷阱设置得太低级了,赵警官!干脆我一起告诉你吧,省得你绕这么大一圈儿!没错,人体解剖课我的成绩是优秀,还有骨骼分析、神经分析、犯罪学、心理学、审问与反审问,我学得都不错。”接着严谨伸出他的双手,“看见这双手没有?一把85狙,从出枪上膛到击中目标只需要十一秒,准星里的目标,有毒贩,有枪支走私犯、有劫持人质的,还有恐怖分子,全都是一枪命中,从这里,这里,”他指着自己的眉心和太阳穴,“直入神经中枢,当即毙命,没有补过第二枪。是的,我杀过人,最好的纪录是从1120米外击中目标。”
提审室内忽然安静下来,异常的安静。几位刑警都被1120这个数字震慑住了。他们用枪虽然比不上严谨,但都是行家,1120米,绝对是7.62毫米枪的狙击极限。于是在这间密闭的提审室内,只剩下严谨的声音在回荡:“你们听说过海岑诺尔吗?德国二战时的狙击之王,他的记录是1100米,我比他还要远上20米,当然,我的枪要比他好得多。”
赵庭辉静静地看着严谨,只有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初衷,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就是说,你的确杀过人?”
“对,杀过。”
“你还记得杀过几个人吗?”
“对不起,记不得了。”
“为什么?是因为太多吗?”
“不。因为我不愿意记住这个数字。”不知为何,严谨竟微笑起来,但他的眼眶,却不为人知地泛出微红色,“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这双手上的血,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但那时候我是一个军人,共和国的军人,我必须忠于我的祖国。让我的祖国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远离战争和伤害,是我不能逃避的使命。”
提审室内再次陷入没有边际的寂静。赵庭辉板得铁青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丝柔软:“你杀人后会做噩梦吗?”
“会。”严谨诚实地回答,“我会在梦里再次看见瞄准镜里的那些人,是他们生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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