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望着典范片刻,心中一动。
她这一番表白,真是表得我心生感慨。
既是想点透本上神在团子他爹跟前是团子他娘的替身,便应点得更加通俗易懂一些。似她这般九曲十八弯地绕,亏得本上神英明,在凡界游荡时瞧了许多这样桥段的戏本子,方能入木三分地领会她这个话背后的意义,若是换凤九这样一根筋的,岂不是白废了她一番心思。但她这一大拜却拜得好,只膝弯里一跪,便将这番原本像是挑拨的话,晒得亲切又自然,甚至贴心贴肺。
我虽领会透了典范这个话背后的含义,却十分遗憾不能遂了她的心思,同夜华大动一场干戈,就他爱我还是爱团子娘这个话题,吵个天翻地覆地覆天翻。
其实典范也不大容易,现今夜华对她的光景很不见好,她对夜华倒是看得出来深种了情根。这么一出郎无情妾有意的风月戏,郎心如铁铁得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那有意的妾不定背地里躲着哭了多少回。她一边悲苦着,一边为了刺激自己的情敌,还要讲些思慕对象的fēng_liú史,顺带将自己也刺激了,可怜见的情敌没刺激成,自己却深受刺激,何其可叹。
我起身踱过去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道:“你心底里求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想要的,做神仙,还是不要做得太聪明。唔,有个事还须提点你一句,我受四海八荒的神仙朝拜,一向依的是青丘的礼。若是要正经来拜一拜我,提前三日便须沐浴斋戒焚香,三日之后行三跪九叩的礼。这礼虽大,不过,即便是你的夫君夜华君与我行这样的礼,我也是受得起的。但我并不爱小的们这样正经来拜我,揖一揖手,心意到了便是了。倘若今后你还要提说正经来朝拜我,便依我青丘的礼,做不到,便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天宫的规矩。再则,我阿娘并没给我添什么妹妹,你这小小的年纪称我姐姐也不大合宜,便还是依照礼度,称我一声上神吧。”
这一番话说完,我心情略有顺畅。眼风里不经意瞟到她伏在地上的一双手,紧紧收成拳头。小孩子家,面上虽做得滴水不漏,到底还有些少年意气。
我啧啧叹了两声。招了奈奈,绕过地上的典范,出门再次朝那上清境的天泉杀去。
看不出夜华倒是颗情种。
得出这个认识,却不知怎的,令我心中微闷。
可他当初既爱团子娘爱得那样深,若典范确是照我推断的为了争宠亲自将团子娘逼得跳了诛仙台……
以他那冷情冷面的性子,还不早将典范劈了?
我揣着这个疑问一不留神念叨了出来。
走在一旁的奈奈低声道:“上神料得不错,是劈过一回的。”犹疑了一会儿,再道:“那时君上方醒过来,身上不济,且万念俱灰,没有一丝活气息,整日只一个人关在殿中,连小殿下也不理。君上的母妃乐胥娘娘十分忧心,便着了奴婢去宽慰君上。那时,也只当奴婢说起奴婢的主子来,君上才能略有动容。君上醒来不过两月,天君便着了一顶软轿要将素锦娘娘抬进洗梧宫。那一日风和日丽的,是个黄道吉日,素锦娘娘却没能进得了洗梧宫,奴婢亲眼见着君上面无表情将一把冷剑刺过她的胸膛。奴婢看着那像是致命的一剑,遗憾天君却及时大驾,将她救了回去。后来,上神便也见着了,她由天君保着,成功入了洗梧宫,不过君上只当她是养着我家主子眼珠的一个罐子罢了。伺候她的一些宫娥常觉着她可怜,可奴婢却觉着她是自作自受。”
我讶道:“眼珠?”
奈奈咬牙道:“她那一双眼珠,正是从奴婢命苦的主子身上偷来的。”
我沉吟了半晌,若往常遇到这种奇异的事,定要追一个根究一个底,此番却不知怎的,心中隐有抗拒。我叹息了一声。
奈奈一双眼微红道:“往常奴婢天真,奴婢的主子也天真。这桩事后奴婢才明白,主子当初能在天宫平安待过三年,实属不易。乐胥娘娘说君上以为将自己的心思瞒住,便能保住主子。可他的心思瞒住了天上诸位神仙,包括主子,却终于没瞒过唯一想瞒过的天君。”
她这一番话说完,突然煞白了一张脸,猛然回神似的嘴唇抖了几抖:“奴婢失言。”
她说了许多,前边的还有些条理,后头的我却委实没怎么听懂,也不晓得她哪里失了言。只是心中模糊地一紧。
伴随着心中这一紧,拐过一揽芳华,有一股腾腾的瑞气迎面扑来。
四海八荒一众神仙里头,仙气能卓然到这个境界的,左右不过四五个。这四五个里头,又以情趣优雅,品位比情趣更优雅的折颜上神最为卓然。
如今,这个最卓然的折颜便拢着一双袖子靠在一揽芳华的墙根边儿上,乐呵呵地看着我笑。
我呆了一呆。
方才素锦大拜我时,从院门口闪过一副衣角,我隐约一瞟,估摸着是折颜。但料想他此番应是在青丘陪伴四哥,也没甚在意,不承想,那一副花里胡哨的衣角果然是他的。
我因迁怒,对素锦说的那一番话不大客气,回头一想,却委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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