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才出皎月边,一束流光待窗檐。
孤冷的月,洒下无边的朦胧清辉,疏林旷野间仿佛笼罩着层层霭气,困顿了归巢的鹊燕,倦怠了沉底的游鱼。本是将眠的沉夜,四籁俱寂,万象如墨,只山里一间竹屋,还明着一豆灯火。
叮叮几声细微的声响,屋内一人懒无气力的,朝几米开外的人形包布木人桩扎入几根悬蚕丝的银针,东张西望,频频打着瞌睡,大写的疲惫浮出一黑一蓝的双目——那不是蓝瞳公子是谁。
方玩世两天没睡好觉,人都瘦了一圈,一件水蓝直裰松松垮垮。袖袍毫无劲道地扬起,将最后一根悬丝针挥入木人天灵位置,鼓着腮帮子呼了一口气,急吼吼地叫:“师父大人!我已经练好了,我到底可不可以下山了!”
屋内却没有别人,玩世又打了个哈欠,绕了一圈,扒在窗棂前外望,乌漆抹黑的,哪里有他的影子。推不开窗子,四壁几扇都一样,知是被上了锁,咚得捶了下,心里躁得慌。
“侠医大人啊,今天中秋都快过了,今天真是我姐姐的婚宴,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这二十多天,天天关在小屋子里练个什么“悬丝针”,侠医让他练,说练不好哪里都不能去。他当然不干,二十多天倒有十天半月打着跑路的主意,可每次都被拦着,侠医带了四个弟子,川芎他是认识的,其他三个照样不是省油的灯。有一次好不容易溜到林子口了,后颈一疼,得,醒来又是这间屋子。
这件屋子还是自己造在芳州附近山中的,本该极其隐蔽,不知怎的就被侠医寻见。他也懒得想了,被侠医带到这里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关着他,为什么教他一套悬丝针法——据说是门道行挺深的功夫,起初还有些窃喜,练得久了就枯燥,早起,扎马步,练气息,学招式。嘁,原来真是门功夫,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功夫,动来动去,多累。
肚子里的疑问都问过,可侠医老支吾,总不告诉他。只说机缘让他收了徒,光让他好好练习,练成了才能下山。
玩世闷了二十来天,山中,知了老蛙,呕哑嘲哳,闷得浑身都发霉,极其怀念四处浪荡的恣意生活,也没什么好吃的菜色,就十分想念莫敛之做的鱼。偏巧今日中秋,他想着那日糖醋鲤鱼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心里像有只猫爪挠着似的,竟是那样心心念念盈盈绕绕。
砸吧了下嘴,当即做了决定,他非得出门不可。
“师父,你要是不在我就砸门了。”抱起条凳子蓄势要往那木门砸,忽的想起那可是自己花银子买的木材造的门,一瞬有些心疼。
这一丝犹疑间,那扇木门吱嘎打开,一人斗笠掩面,缓入光圈,斗笠下的一双眼睛由几圈薄纱遮住,说是受伤。一身麻衣粗布虽不起眼,一根碧质光泽的竹杖引得注目,随着芒鞋轻踏,搭一声敲地。开口,铿锵有力,浑然深厚的声音唬人心魄。
“辅针绵斜不力,主针相差寸许,未及天灵,继续练。”
那来人,可不正是医武双修的,威名远扬的侠医。侠医自称杨佟,这二十多天来,是玩世的亦师亦友,亦是逼他练武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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