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空的。
她发不出声音,也说不出话,耳边听筒传来的热度烫她得耳朵微微刺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涣散,像失去焦距般,茫茫然看不清前路。
心脏也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人不断地往里填着石头,然后她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坠入冰冻的海水中,又冷又涩。
她想说她现在走不开,剧组有场务意外死亡,要鉴定死因,要通知死者家属,要联系保险公司理赔,有一堆事情要去处理。
可她说不出口。
老沈出海失联,这件事不是切菜割破了手指,走路摔了一跤这样的小事。
她能想象打了一夜电话的沈母是怎样一点点坠入绝望与恐惧的,又是怀着怎样的期望向她提出求助,但两件事一齐并发,她一时难以平衡制片人的责任与做人儿女的责任,就像一艘孤帆,只能靠往一处海岸。
这股无力感,将她一点点逐渐吞没,又顷刻间撕扯得粉碎,扬手洒入大海。
她嘴唇颤了颤,一时没说话。
然而,长久的沉默无论是沈母,还是苏暂,都陷入了更焦灼的等待中。就像困入一场死局,四路封锁,只能等着空气耗尽,渐渐窒息。
沈千盏头疼欲裂。
她曲指,用手指关节抵住眉心,用力地按了按。
正僵持间,她掌心的手机被季清和抽走,他深看了沈千盏一眼,眼神沉稳而冷静:“我听到了一些,如果放心的话,伯父的事情交给我。”
他微微侧目,虚掩住听筒,示意她别分心,安心去处理剧组的问题。
他的眼神幽深明亮,似有力量般,一锤击碎了牢牢禁锢在她四周的透明玻璃罩。
沈千盏仿佛此刻才清醒过来——她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经历风浪时,自己能够抵挡固然最好。可无能为力分·身乏术时,她另有一条通往山顶的捷径,可以放心依靠。
这种奇异的信赖感,是他未置一词,也能令她感到无比安心的信任;是知道他在身后,永远有退路的淡定和从容。
既陌生,又新鲜。
——
季清和接过电话,先自报家门:“伯母好,我是季清和。”
他没过多介绍自己,边说边将身后的房门轻轻掩上,走至走廊尽头的观景台。
沈母早在刚才季清和与沈千盏简短的交谈声里,将有关他的记忆全部捡了回来。
实在是季清和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除夕夜那一面后,仍将这个气度风华皆是上乘的孩子记得清清楚楚。
“季总。”
季清和微顿,开口:“伯母叫我清和就好。”他简略带了句沈千盏正忙,声音冷静,不疾不徐道:“您把伯父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沈母哎了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对沈千盏说的话。
季清和微微思索,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安抚她:“近海海域的海岛大部分是出租给养殖户养殖海鲜用的,运送海鲜的航路通常比较成熟,伯父出海的路线还是原先那条,应该不会遇到安全问题,可能是暴雨影响信号,才导致联系不上。”
他说话沉稳,有理有据,并不带主观臆测。
“千盏现在走不开,如果您放心的话,记下我的联系方式,再将伯父这趟出海路线发给我,我尽快联系海上救援队,一起过去。”季清和握着手机,微顿片刻,说:“原本是打算后天和千盏一起去拜访二位的,事出突然,礼数不周了。”
沈母刚才就联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眼下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定,连连答应:“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挂断电话后,沈母吸了吸鼻子,悬了一晚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她很快打起精神,将老沈的出海路线、电话号码以及钓友的联系方式一并发送过去。
——
同一时间。
捡回职业素养的沈千盏立刻决定去现场一趟。
“报警了没有?救护车呢?”
“现场有没有人看着?”
“剧组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她的语速又稳又快,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发问。
“报警了。”回答的是副导演:“现场留了乔助理和一直负责照看古钟的另两位场务。”
沈千盏问:“今早去换班的场务呢?”
“那位场务也姓陈,和老陈是同乡,为了区分,我们都叫他小陈,也是道具组的。”经过走廊,副导的声音压低,说:“小陈吓得够呛,我让人带到隔壁房间休息,顺便把有关的工作人员全部看管了起来。”
“做得好。”沈千盏率先迈入电梯,按下楼层:“酒店和老陈的家属都通知过了?”
“家属还没。”剧务主任接话:“‘猝死’现在只是我们自己定义的,具体死因还要等警察来了以后才能下定论。”
沈千盏眉心一蹙,说:“你了解下老陈的家庭情况,择情尽快通知。”
老陈意外死亡,又是死在工作岗位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剧组都要赔偿家属。
一条人命,她虽觉得惋惜,但眼下最佳的处理方案还是公事公办,先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后续的赔偿处理再慢慢协商。
她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邵导和傅老师他们呢?”
“邵导出工早,摄制组那边全不知情。”
沈千盏点点头:“有需要配合的时候再通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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