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韩堃制止二人的争执。
“在下失礼了。”宁千亦口吻恭敬了些,“不过韩员外若有顾虑,可自去命人捉两只老鼠来,将我的药水溶后喂给它们,观察几日看是否有恙。”
“嗯。”韩堃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可为何要用两株药莲?”
“这个……”千亦眼波一转,“其实试药的只有一株,但是,我总得拿一株来做对照吧?一旦是因为药莲离开了莲池而导致三长两短,也请员外不要将账算在在下苦心调制的药品头上才好。”
“哈哈。”他爽朗一笑,双手合拢微作了一揖,“未请教?”
因着韩员外以礼相待,家丁总算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连同清寒那边也松了手。
千亦展展衣袖,准备像模像样地行个礼,结果手臂刚伸到前面去,突然哗啦两道水流自两边袖口里甩出,那是方才蓄在她袖中的莲池水。
千亦尴尬地咳了一声,发现脚下也已积起了一片水洼,她连忙小碎步向前挪了两下,用衣摆将水渍遮住。
“家世姓名,讲出来怕辱没了家族,还是不提的好,请韩员外不要怪罪。”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清寒在悄悄朝她使眼色,那目光所指……
千亦茫然地伸手去抚头发,果然摸到了什么,拿下来一看,囧orz!她将才落水时一场狼狈,此刻发顶居然还插着一段枯了的莲蓬!
圣母玛利亚啊,她请求韩员外动手,将她杀人埋尸后花园吧!
“好吧,”韩堃隐去眼中的不悦,点了点头,“不过公子的药起效恐需时日,这段时间就委屈公子暂住韩府,正好韩某也有些莲株种植的问题要讨教,公子不会拒绝吧?”
都被瓮中捉……杜笼抓……关门打——啊呸,都什么比喻!
横竖落人家手上了,她还敢说半个不字吗?
“在下遵命。”她低头将莲蓬隐进袖子里,转而吩咐清寒,“你先回家去,告诉奶奶我在朋友这里住几日,让她老人家不要挂念。”
“主子……”清寒犹豫,有些不放心。
“无妨的,相信韩员外会善待我,”她有意看向韩堃,口吻仍是对清寒,“回去吧。”
如果她长久未归,清寒知道该怎么做的。
“请。”两侧面目不善的家丁已经半具威胁地逐客。
清寒心下权衡,当前已是困象,硬拼是半点便宜都讨不到的,想来韩家名门大户,也不会故意为难小姐,他咬了咬牙,“主子务必小心。”
清寒离去,韩员外吩咐下人按照千亦的指示去准备,夜风过处,千亦不禁抱起了手臂,此时方才觉出侵体的冷意,漫极而深。
“丞相大人,刚刚多有惊扰怠慢,今晚且在寒舍暂住一宿,明日再行打算吧。”前一秒还威力值max的韩员外此时面对郁惟摄真是无比的谦恭尊敬。
闻言,郁惟摄身后的护卫正要开口,却见主上薄睑微扬,“也好。”
这是宁千亦第一次听到这位郁丞相的声音,就像千尺寒潭之上,平素如镜的水面,无风无澜,却见张力。
韩堃无比荣幸,当即微微欠身,手臂高抬,“请。”顺便不忘回头提及一下宁千亦,“也为公子备下了客房,请自便。”
请自便什么的,大抵是请你好自为之不要太随便的意思。
千亦对着离去的身影道了声谢。
*
是夜,韩府南阁。
“主上,查明了,是宁家,宁宿远的大公子宁倾寻。”护卫躬身禀报。
郁惟摄单手负立,背伫于几案前的身影仿佛遮下了屋内华灯遍布的大片光亮,他另一手撷着张薄薄的纸片,伸进跳跃的烛火中引燃,火焰愈近,他却好像不在意烫人的热度,直至烧到尽头,才被他指尖一错,飘然而落。
“主上,属下不解。”他盯着地上的余烬,忽而道。
他不明白郁惟摄今夜留宿韩府的用意。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可他人之榻,又岂可安睡?
是以多少年来,郁惟摄从不在别人的地方入寝,即使所处早已被私下掌控、全然渗透,他还是无法多片刻停留。
可今晚——他不明白主人为何会临时改意。其实当那两人甫一进入宅邸,在假山的另一面弄出动静时,他就察觉到他们了,他暗示郁惟摄是否需要采取措施,郁惟摄只是不动声色,要他静观其变。
而之后,他们笨手笨脚地坠入莲池,郁惟摄同韩堃去看,这一看却令郁丞相起了疑。
他们不是惯偷,言谈之下倒像某个大家族的少爷公子,不似别有目的,竟也非准备缜密的样子,想来就是一时兴起偷窃玩乐罢了。
到这里,郁惟摄理应乏味无趣,拂袖告辞了,然而他还是留了下来。
这姑苏城里举止反应如此镇定自若,连随从也临危不惧的世家,除去顾氏就当是宁氏了,顾家的子嗣常年在外,却听闻宁家大公子近来回了江南,莫不是他?
不够,这些还不够。
郁惟摄舒了衣袖,转身出门。
再说这一夜七上八下的宁千亦,在韩府至尊豪华的客房里一番梳洗更衣,说来韩堃对她虽有敌意,却绝不会寒酸小气,这一袭锦绣华服加身,翠玉束冠,令她看上去恍如十五入目生光的银月。
但是红烛暖帐,她却睡不下的。
天亮以后她还要给韩员外调“波尔多液”,对于这款由硫酸铜和生石灰配成的现代农药,宁千亦也不是很有把握,杀菌除虫没问题,化学原理也完全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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