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没有错。”酒家道,“也没谁说你有错啊。”
亡命刀沉默不言,只是又连饮了好几杯酒。
之后的好几天,亡命刀都会来酒肆喝酒,他常常一坐就是一天,期间什么也不干,只是看着那木桥,一看就是一天,日出便来,日落便走,日复一日。
好多天过去了,酒家实在看不下去,也捧了酒葫芦过来看他,“你说你是为个什么呢?”
“为什么?”亡命刀饮下杯酒摇摇头不说话。
就在酒家以为亡命刀怎么着都不肯开口,准备的时候,亡命刀开口了。
“你说,他怎么不逃呢?”亡命刀也不知是在问谁。
“明明知道遇到我只有死路一条,可他就是不逃。”亡命刀笑,“你说这人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亡命刀指了指脑袋。
酒家也跟着沉沉一笑,“或许吧。”
亡命刀最后一次来到酒肆的时候,还是如往日那样,要上一壶酒,便在那桥边,枯坐了半日,等到日过午时,亡命刀离开了酒肆上了山。
亡命刀回来经过酒肆的时候,酒家发现那常年刀不离手的人身上再没了那亡命刀的踪影。某人传来消息,说是京城里那日处决了一名钦犯。
“那钦犯胆大包天,偷了皇宫的宝物不说,还害了路过的小三皇子的命!你说这皇上如何能放过他!广发了通缉令追了那钦犯多年,总算在将他处决,那生剥其肉的场面,说来血腥的紧……”
“后来呢?”初出茅庐准备闯荡江湖的青年后生听这白衣白发的人将话讲完,忍不住问他,“后来就再没夺命刀和绝情剑了?”
“没了。”白衣白发的酒家叹上口气。
“可是绝情剑与夺命刀拜祭的那人又是谁?”
“想知道?”酒家笑着指给他看,“呐,就在那里,你好奇的话,就自己去看吧。”
青年后生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行到那断崖前,果见着有一大一小的两堆黄土包,小的那一堆前没有什么碑牌,只那大的面前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的,竟是亡命刀的名字。
亡命刀,亡了谁的命?
绝情剑,又绝了谁的情?
捧着钵盂的老和尚高唱着“阿弥陀佛”走了过来,行到墓前拜了两拜。
“大师,你也知道夺命刀和绝情剑?”青年后生忍不住问。
“知道……知道……”老和尚道,“因果循环,本该如此。”
“可是,死的难道不是那位绝情剑?”后生有些想不明白。
“夺命刀就是绝情剑,绝情剑也是夺命刀,死的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师,我不是很明白。”
“唉,偷拿皇宫宝物的就是那夺命刀,拿宝物的时候那三皇子就已经遇害。”
“那么,绝情剑应该与此事无关的才对罗?”
“非也非也。”老和尚叹道,“夺命刀偷的宝物叫做乌金丸,有固本培元,起死回生的功效。绝情剑服下乌金丸,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可也将前事望尽,偏偏一心记着的,又只是那夺命刀。每年的三月初三,绝情剑便会来到这里等夺命刀。每年夺命刀也都会来此驱赶她……”
“她?”
“对,她。”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后生问,“官府就算要抓也不该抓绝情剑啊!”
“多年前绝情剑名声在外,三皇子的事乃是宫闱密事,总得有人出头顶罪,多年不曾露面而又身怀绝技的绝情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事真和绝情剑有关,而绝情剑还成了那般模样。不明真相的羽林军只管奉命行事,拿人要紧,又哪里会计较那么多。夺命刀赶不走绝情剑,最终又自己去顶了这罪……”
“我有些明白了。”后生点点头说,“那么绝情剑又去了哪里?”
“逝者如斯,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老和尚望了望半掩房门的酒肆,不肯再谈。
酒肆的酒家依旧日复一日的开着小店,日复一日的守着木桥,这一日,酒家又拿了用具去修理那木桥的时候,回望见木桥边孤伶伶立着的酒肆,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好多年前,这里是没有酒肆的……”她说,“我想起来了……”
酒家睁着眼睛笑着看了看左右,目光终于锁在了那断崖边上。
一大一小的坟冢,一个住着夺命刀,一个住着绝情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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