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红。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我去拿毛巾,想要给她擦一擦,她却伸手,攥住了我的脚踝。
我看到她的眼泪混着血水在脸上流淌,表情狰狞而绝望.
她对我吼:“王红!逃啊!你不逃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等着你爸回来打死你吗?”
我无所谓:“那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的手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整张脸因为惊恐而扭曲。
我发觉不对,转头,只感觉右脸火辣辣地痛,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肩膀被戳上了什么东西,血开始往外溢,我摸着黏腻的血,笑了笑。
最后的意识里,窗外的夕阳血红血红,凄迷中漾着那个男人的狞笑:“小兔崽子!活腻歪了……”
我醒来的很快,左肩膀痛不可抑,黏腻腻的,血没干。
床单上也都是血。
母亲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手里拿着两瓶脏兮兮的云南白药,不停往我伤口上倒。
痛得我呲牙咧嘴。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呜咽着:“你爸不让我叫医生,我只好用手拔,两根钉子,五公分长……大夏天的,可别感染了……”
我一把打落她的手,两个小瓶顿时滚落。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妈你是猪吗?找这么一个男人,打算一辈子就栽到他手里吗?”
她的呜咽更凶了。
“红红,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们没有钱啊……而且他不喝酒的时候,其实对我挺好的……”
我挣扎着起身,将卧室门扣上,从床底下扯出半断了的电话线,插到桌上的电话里。
试了试,有声音。
我刚按下110,就听见了那个男人砸门。
“不想活了是吧?开门!再不开门,信不信老子我捅死你们——”
母亲不住在颤抖,哆嗦着。
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对着电话里报地址:“阳春路北一巷34……”
“咔——”
门还是被他砍开了。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菜刀,红了眼,看着我和我母亲。
我抓起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电话、笔筒、杯子、台灯……全部往他身上扔,可他还在往前。
我抱起沉甸甸的音箱,扔了过去,他一闪身,我拉着母亲就跑。
风在耳边飕飕穿过,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不到那个男人了,才松懈下来,一下跪在了地上。
没歇多久,他就追来了。
我再跑不动了,只能开始嚎啕,行人都往我们这边望,却没人愿意帮忙。
就看着那个畜生,拿着刀向我们砍过来。
眼看着他的刀子就要砍上母亲的胳膊——
母亲却一把拉过一个行人,那刀刃不偏不倚砍在了那行人的脖子上——
竖着就插在了那人的脖子和肩膀中间。
血液如瀑布迸流而出。
那人瞬间倒地。
“杀人啦——”
霎时警车轰鸣。
来的还真是时候。
……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把黑板擦了,教室打扫干净了,开始向同学们收作业。
收到郑成京桌前,郑成京说:“我没带。”
于是我在笔记本上写上了他的名字。
郑成京一把打落我的笔:“你别犯贱!”
我说:“我只是做一下记录,明天你把作业带来我再把你名字划掉。”
他却指着我的鼻子:“你他妈的不会听话是不是?”
我刚要再开口,他却一把推搡过来,我本就个矮,又瘦,他的力气极大,要不是扶住了桌角,我差点一个趔趄跌过去。
我抬起眼,听到他说:“收作业呢还!我妈在电视上看到了,你爸是杀人犯!你就是贱货跟杀人犯生的杂种!”
我眼睛辣疼辣疼的,止不住怒意,抄起了板凳,就往他身上砸。
他被我逼的连连后退,还嘴硬:“杀人犯的女儿,你也要杀人吗?”
我的眼睛一定鲜红:“对!我要杀人!”
他被我抓得满头满脸血。
很快,他母亲就来学校了,一哭二闹,无论如何必须要严惩犯错学生,要不然就把事情捅到教育局,让整个学校好看。
然后,我就被学校劝退了。
办退学手续的那天,我在走廊里听到了班主任的叹息:“多好的孩子啊。家庭那么差,成绩还年年前三。”
教语文的陈老师附和着:“谁叫她不走运呢!郑局的公子可是她得罪得起的?”
我抱着断了一,眼泪在眼眶打转。
身后的电视上,还在放着父亲杀人的新闻。
“王强杀人案已经告破,晋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最后判决,判处嫌疑人王强有期徒刑二十年。今日,政法大学张教授对此案做出评价,认为此案判刑太轻,违背了罪刑法定原则,已联合多位法学专家向检察机关提起抗诉……”
我看着父亲被押上被告席。
我有一个杀人犯父亲。
所以,我没有其他出路,只有学习。
学习是我唯一的出路。
而如今,这个出路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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