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村子根本没有哪一户人家能单独买得起一头牛,于是整村人攒了两三年余粮,凑了一两银子买回这头小牛,稍微养了养,就物尽其用,放到地里,轮着给各家耕田去了。
没用过它的人,总是对它的能力有错误的估计。以为它是那种价值一两半、或是二两银子的大牛,可劲儿使唤它。换过几户主人之后,这小牛明白了,生活永远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因为下一户人家,总以为它经过了上一亩地的磨练,实力已经大大进阶了。
所以看到这两个生面孔,再回头瞅一瞅身上挂着的三副犁耙,想到未来可能会被套上五副、八副,甚至十副……这小牛卯足了劲将蹄子陷进田地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挽月和少歌以为这小牛忠心认主,不忍断了这忠牛和主人间的情份,便想要作罢,说是不想买了,差点没把一干村民急死。
最终众人好说歹说,连推带搡,连削带打,终于把这头小牛和挽月二人赶出了村庄,生怕他们反悔收回那三两银子。
……
“三两银子,足够买两头健壮的大牛,他们不吃亏。我本来得让你背着,现在有了坐骑,咱们也不吃亏。这是双赢的好买卖呢。”挽月见少歌嫌弃这头“忠牛”,忍不住替它说话。
少歌偏着头想了片刻,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走出一段,他想到一件事:“一会儿如果有人追上来,你装哑巴,我来对付。”
“啊?”挽月张大了嘴巴,“这样都没有脱险?”
“若是摔下山崖,顺流而下,此时差不多也到了这里。”林少歌一本正经。
挽月满头黑线,这、这、费这么大劲儿,白折腾的意思咯?!
“这就有点尴尬了。”挽月用足根轻轻踢着耕牛的侧腹,“就这么个坐骑,跑也跑不起来。”
这头小牛像是感觉到二人在当面说它坏话,鼻孔中不断发出呼哧声以示不满。
走了这么远,还没有见着它悲惨命运的终点,它原本心情就不怎么美丽,这个讨嫌的人类还骑在它身上,嘴巴不停嘀咕,虽然听不懂,也晓得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挽月一下一下拍着牛头,笑道:“坐骑啊坐骑,一会遇上坏人,你可得好好配合配合。咱不图你像赤兔乌骓,能腾空跃海如风似电带我们逃命,好赖也别拖后腿,叫人家看出端倪来。”
小牛不耐烦地摆着头,像是要甩开她那只讨嫌的手。
挽月发现自己被坐骑嫌弃,尴尬挠挠头,看着少歌,讪讪道:“既然我们直接翻过那座山、和滚下山坡顺流而下都一样,都是在此时到达这个地方,那我们为什么要装作滚下了山坡呢?”
林少歌脸色不太自然,轻轻咳了咳,不说话。
挽月心道,想来对他的改造还是不成功,依旧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非得逼着才肯说,有些时候,逼着都不说。这就是一只闷葫芦!
林少歌心道,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做了这样蠢的一件事,该怎样圆过去,才不会太丢人?大约是在那木屋时,情迷意乱,脑子糊住了!
二人一牛各自烦恼,闷头走了一段。
……
此时,那两名跟踪者失踪的消息已传进辛家大院。
大堂中,有个人坐在辛老太专用的紫檀椅中,双手微微颤抖。他身上的伤处已经用裹着草药的白布细心包扎上,虽然脸色惨白,但看起来精神是不错的。经历了重大变故的人,总是会有这样一段时间,心态宁静平和、觉得自己已然超脱在世间万物之外。
“程里正”抱着手,微微躬着身子,看着他,姿态里甚至还透出几分恭谨,这让坐在紫檀椅中人稍微有些如坐针毡。
这样的情形,实在像是寻常的日子里,辛家庄子上的管事来到大堂,向主人汇报这一年的收成。只是地上的血迹虽然仔细清理得几乎看不大出来,但还是能够清晰感觉到这里刚刚发生过很惨的事情。
程里正对紫檀椅中的人说:“只有你一个走出来了,你对我说的那些,我姑且相信,留下你性命来。现在出了一点事,该你表现表现了。你看——七公子那两个人,我也没说要杀他们是不是?我好心好意派两个人护送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把我的人给搞没了,这个事情,就很不友好了嘛。那我现在,如果再派人出去,又被他们搞没了,我岂不是损失更大、更吃亏?”
然后他笑眯眯看着那个人,等他接话。
那个人惨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
“我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程里正愉快地拍手道:“你的人去!”
“我哪里还有人?”坐在紫檀椅里那个人的声音好似有些漏气,大约是肺部或者气道受了伤。
程里正露出一个“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的笑,走过去拍了拍他胸前的伤处:“说好的,要精诚合作嘛!”
那人垂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玉牌。
程里正双手接过,揖个礼,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改了主意:“忘了照顾你的感受,作为同伴,是老朽考虑欠妥了。我承认错误。这样——我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亲自去收网。”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数百个目如鹰隼的好汉撒网一般四下索踪觅迹,几个时辰之后,消息汇总而来。
出城时七公子二人乘坐的马车向京都方向而去——据路面压痕推断,车上只有一个人,应当是载他二人出城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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