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再醒来之际,却见小砚守在床边,不见司斛身影。
“还是再多躺一会儿吧。”小砚将欲起身的女子按住,“司斛有事暂时走不开,有什么吩咐,你告诉我就是。”
青芜却未说话。
小砚一面替青芜掖好被角,一面从容道:“昨天承渊送你回来的时候可是急坏了,一听说你又发热,他立刻就将上次帮你看诊的大夫拖出去处置了……”
“他几时成了这样?”青芜低叹。
“也许他一直都这样,只是过去你们都没有发现罢了。”小砚波澜不惊,不似青芜困惑愁锁,反而淡然道,“以前军营里一个小卒因为操练迟到结果被他下令重责,杖刑未结,那个人就受不住死了。后来再没人敢对操练之事有所怠慢。还有一次军营中有人暗结羽翼,暗中强势欺人。这事被承渊知道,他下令军法处置,硬生生将那人累死在校场上。他是狠,但都有迹可循,就看宽容的尺度是多少了。”
“是他把司斛叫去的?”青芜忽然问道。
“嗯?”小砚本在出神,听见青芜问话才回过神,道,“你倒是想得到。”
床上女子却就此坐起,不顾小砚劝阻,道:“司斛会有危险的。”
“都去了三个时辰了,这会儿你去了,真有事,你又能做什么呢?”小砚拉住青芜,此时才有些许紧张关切,道,“不如就安心地等司斛回来,我想承渊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司斛网开一面的。”
小砚说话在理,是以青芜听从。然而她才重新坐回床边,丛葭就跑了进来,一把扑在青芜怀里,问道:“娘,司斛姑姑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看见她?”
瞧见小砚在侧,丛葭立即躲到青芜身后,虽然胆怯却也大声地质问道:“就是你和司斛姑姑说了话,她才走的,你快让司斛姑姑回来。”
“不可无礼。”青芜安抚住慌张的女童,再对小砚道,“既然是你传话,承渊可告诉你原因了?”
“从来都是他想说就说,我不问的。”小砚摇头,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叫人备晚膳。”
小砚说完就淡然离开,却是丛葭依旧抱着青芜,目光直到小砚背影从眼前消失才收回,然后对青芜道:“娘,我们去找三姑姑好不好?我不要留在宫里了。”
“你若能说通你舅舅,我们就走。”青芜轻抚着女童,这眉目像极了顾庭书,然而如今却蓦地教她想起顾庭玉在密室中最后看她的神情。
“你怎么了,娘?”丛葭看着略显惶恐的女子,再看青芜穿着中衣,遂极懂事地扶她躺下,道,“舅舅为什么不肯放我们走呢?”
“这样吧,明天我将你送去你三姑姑那……”
“你不走吗?”丛葭追问。
“娘和你舅舅好不容易兄妹团聚了,还不想这么快就走。”她看着困惑的女童,说话里却有多年来背负的艰辛。
“我说了要和娘在一起的。爹已经不在了,我一定要留在娘的身边。”丛葭扑在青芜身边,这样依恋难舍。
“这里不安全。”青芜纵然欣慰,却不得不为未卜前路担忧。
“没有娘在的地方,才是哪都不安全的。”丛葭坐起身,此时双眼已经哭红,她抽噎着注视还病容憔悴的青芜,道,“我以后再不说离开的话了。只要娘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青芜伸手抚去丛葭脸上又流出的眼泪,苦笑道:“没有你爹的地方,才是不安全的。”
门外有人此时进来,正是小砚。
“怎么了?”青芜支起身问道。
小砚快步到床边,道:“司斛稍后就回来,但七公主可否将丛葭交托我一些时辰?”
丛葭闻言,当即抱住青芜,以示回绝。
青芜却将女童松开,道:“听话。”
丛葭纵然并不甘愿,但见青芜这样说了,她也只好离去。
不知小砚用意,青芜却明白女子眼底真诚,这才安心将丛葭托付,只是屋子里忽然只剩下她一人,纵使已是夏季,空气却仿佛骤然冰冷。
门外传来几声脚步,立刻吸引了青芜的注意,她却不敢就此迎出,只等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目光始终落于还在微微晃动的珠帘上。
先有面孔陌生的侍者进来,身后抬着什么。
待那两人走近了,青芜方才看清他们抬着的居然是司斛。侍女如今盖着薄毯,脸上敷着药,显然容颜被毁,躺着一动不动。
侍者将司斛放下就此退下,青芜立刻逃也似的冲到侍女身边,才轻轻碰上她的衣角,就听见司斛一声呻吟。
“司斛?”青芜颤着手掀开覆在侍女身上的毯子,却为眼前遍布的伤痕惊怔,虽没有昨日看见顾庭玉时来得凄惨,但这些伤口/交错在侍女身体上,触目惊心。
“我没事,公主。”司斛气若游丝,却还勉力笑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青芜将薄毯放下,再看司斛的双眼依然晶莹,并且带着难以置信,问道,“他做的?”
司斛垂眼。
青芜无措,却忽然大声质问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司斛又见青芜落泪,但这一次她已不能像过去那样递上绢帕。
“他把顾成风挫骨扬灰我理解,他漠视庭书的死我也不怨不怪,甚至他幽禁顾庭玉,用了私刑泄愤,我都可以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不对他有不满,但这一次是为了什么?”青芜伏在司斛身边,看着被折磨至此的侍女,从未觉得这样痛苦,更对承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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