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艾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将杜若予的安危暂时交托给了卫怀信,便和荆鸣一起,被刑侦队一通电话训狗似的召回去使唤。
卫怀信征求过杜若予的同意,当天中午就领着个工人踏进她的小房子,在阳台好一顿丈量和计较,等到午后,这位工人又和另两位师傅扛着铝材和定制好的玻璃窗过来,咚咚咚笃笃笃地开始封闭阳台。
房东事先得到通知,对白捡便宜相当满意,特意赶来监督工程。对门好奇的邻居也趁机探头打听,在得知赶工的价格后,咋舌地看向卫怀信,眼神里已经意味深长将他当成了杜若予的提款机。
杜若予自从住进这小房子,便从未一口气来访过如此多的客人,昨夜大雨,这些人进进出出,将地板踩得泥泞肮脏不说,嘈嘈切切的交谈和震耳欲聋的机响都叫她坐立难安。
卫怀信察觉到她的难受,先把房东劝走,又把窥视的邻居挡在门外,最后将阳台门和窗帘一拉,让杜若予得到一小片熟悉的晦暗空间,缓缓适应这一切。
杜若予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同样受到惊吓的赫奇帕奇蜷缩在她脚边,极其恐惧又警惕地看着阳台外忙碌的陌生男人身影。
卫怀信给杜若予烧了壶热水,刚要给她倒水,想起这水杯早些时候被方未艾污染过,连洗三遍才勉强满意地盛满水,“你想吃点什么吗?填饱肚子应该能让你舒服些。”
杜若予两手紧握温暖的水杯,喃喃道了声不用。
她实在没食欲。
卫怀信在她身边坐下,“你似乎有些怕生人,是社交障碍吗?”
“我其实没那么怕人,第一次和你相处,不也还好。”杜若予想冲他笑,眼珠子却无法从阳台的人影里调转出来,“我只是不擅长和部分特定人群打交道,其实也不算怕……”
她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卫怀信当日说他其实也没那么怕鬼。
卫怀信循着她的目光,见她一直警惕盯着阳台施工的师傅,又想起她在工地上的失态,心里略略猜到一二。他想缓解杜若予的紧张情绪,主动打开话匣子,“你虽然经常装成瞎子,但观察力比一般人更好。你是怎么发现我怕黑怕鬼的?”
“越是看不见的时候,听觉、触觉和感觉,都会变得更灵敏。”杜若予明白他想要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做法,深吸一口气,配合道,“你是个很成熟稳重的人,性格也理性,但只要提到鬼怪,你的一部分肢体语言就开始局促不安,你越掩饰越容易漏出破绽。就好比你明知你喜欢的人心有所属,你也不愿承认,可你的眼睛总会控制不住往她那儿飘。”
卫怀信噗嗤一笑,“你这比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杜若予也微微笑了,“可你为什么怕黑怕鬼?”
卫怀信略略回忆,“我小时候被寄养在洛杉矶的华人家庭里,因为给的寄养费有限,就独自住在三楼的小阁楼里,房间窗外有一棵棕榈树。每到夜里,那棵棕榈树的叶子就会投影到我房间的天花板上,枝叶乱晃,像恶魔尖利的手爪,我当时并不清楚这影子是怎么形成的,直到我鼓起勇气去问寄养我的那对夫妇。”
卫怀信抿了下嘴,似是露出个无奈的笑,“他们听后哈哈大笑,然后告诉我那是我父母派来监视我的鬼,只要我有一点点捣乱或不学习的念头,那鬼就会扑下来杀死我吃掉我。为了证明他们说的话,他们摁着我,给我看了几部恐怖电影。”
杜若予轻声问:“你那时几岁?”
“七岁,那是我被送去美国的第一年。”
杜若予良久不知该说什么。
卫怀信反而比她轻松,“当时三楼只住着我一个人,我战战兢兢和天花板上的‘鬼’共处了三年,每个夜晚不得安宁,直到那棵树因为虫害严重而不得不被砍掉后,我才明白过来这个‘鬼’的真实身份。”
这回,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块红色的三角形积木,“你上回问这是不是驱邪用的,也算吧。我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就一套这样的积木,夜里害怕的时候,我就缩在被窝里搭积木,只要积木搭得稳,我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久而久之,这些小东西就成了我的护身符,习惯带在身边。”
杜若予接过那块小小的红色木头,放在指尖把玩,“那个‘鬼’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吗?”
“儿童时期的心理阴影,就像一棵大树的根须,总是埋得格外深,扎得也格外稳。”卫怀信说,“我越是在小时候认可过鬼怪的存在,长大后越坚定自己的信念成为一个无神论者,我总得自己诞生出点力量,用一个成年人的理性姿态,去保护那个童年时代的自己,否则,那战战兢兢的三年,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杜若予认可地点点头,“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小时候和他们说过,他们认为那是我想回家的谎话。长大后就不提了,也不好意思提,大男人怕黑怕鬼,不是很丢脸吗?”
杜若予又问:“那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看过几次,但似乎都没什么用。”卫怀信笑了笑,见杜若予水杯空了,便又给她添了一些。
杜若予看着杯里重泛热气的水,怔了会儿神,细声问:“你怎么不问我,我为什么怕人?”
“我并不是要拿我的故事和你交换什么秘密,况且,我的‘鬼’是假的,可你的人,一定是真的。”卫怀信突然伸手,本意大概是想揉揉杜若予的脑袋,可又觉得不妥,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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