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栓拉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不敢停下来,这一停便意味着被抓。前面十多步远的地方停着营地的路虎车,我握住尤丽迪丝满是汗渍的手向那里奔过去,枪声没有犹豫响了起来,脚下泥土飞溅。
“快上车,上车。”我嚷着。
我拉开车门,抢先跳上驾驶座,随后尤丽迪丝也跳上来,此时营地的士兵也几乎围拢过来向我们射击。“尤丽迪丝,快趴下来。”我慌张不堪,发动车,脚踩油门,车身向后倒了几米,然后闪电般地向营地外疾驰而去。纷乱激烈的枪声接连地打在车身,守在营外的士兵手持ak47冲锋枪向我们射击。
车前挡风玻璃被打碎好几块,甚至有一小块碎片戳进我的手臂里,我顾不得疼痛,将油门踩到最大挡,冲过枪林弹雨驶向公路,只有逃得越远才有活路。
尤丽迪丝一直没有说话,我也无暇分心去顾及她,直到车在一个河岸耗尽了油。我瞅了四周,至少离营地有上百里远,联阵士兵恐怕是不容易追上来。
“尤丽迪丝,我们逃出来了。”我欢欣雀跃,刚才的一幕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死里逃生的感觉是世间最美妙的感受。
她没有说话,把头靠在驾驶座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地好像睡着了。我挠了挠头发,伸手去推她,她的身体软绵绵地,脸向着我的方向转过来,霎时我惊呆了,她的眼眸紧闭着,嘴角边淌着一缕干涸的血丝。
“尤丽迪丝,尤丽迪丝。”我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使劲地摇晃她。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回应我任何一次的呼喊。我跳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用力将尤丽迪丝抱了下来,这才发现尤丽迪丝的后背被子弹打穿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尤丽迪丝死了。
我愣在那里不能动,任凭眼泪如雨珠般往下掉,在那危险的时刻她是如何忍住身体的巨痛和死亡的恐惧,她应该有很多的话要交待,她却什么也没说,不喊不叫,不让我分心地。
“尤丽迪丝,我会带你去见乔治。”我明白她心底最想要说的话,那是对乔治不息的爱。
她是我的情敌,却又是我生死与共的朋友,她关心我,而现在我失去了这个朋友。
我号嚎大哭。
灰白的光线从深黑的夜幕中挣扎出来,清晨的阳光映在她失去生机的脸上好像又有了神彩。我抹干面上的泪珠,将尤丽迪丝的身体放到背后,一步步地往百列村的方向走去。
接连地下了两天的雨,空气很潮湿,但温度却居高不下,我无法背负尤丽迪丝在大雨里穿行,躲在一间破旧无人的小茅草屋中。等到第三天太阳出来,尤丽迪丝的身体却无法再保存下去,她的面孔和身体在高温下已经肿胀变形,腐烂的气味弥散在整个空气中,一群苍蝇赶也不赶不走地围绕在周围。
从这里回到百列村有段距离,即使空手走路也要一两天的时间,我忍痛下了决心,将尤丽迪丝就地火化,我不忍心看到她的身体腐臭,她是那样心地美好的一个人,她不该有那样的结局。
“尤丽迪丝,对不起。”
我架起了半人多高的木柴,小心翼翼地将尤丽迪丝放在上面,用火柴点燃一根捆着布条的棍子,塞到堆起的木柴底下,没一会功夫火势大起来,将整个木柴堆都包裹在其中。尤丽迪丝安静地躺在火焰里,我看见大火灼掉她的衣襟,看到她柔软的发丝被在火中飞舞,我心痛地撇过脸去不敢看。
火一直燃烧,直到下午才熄灭,我看着面前的一堆燃烬的残灰悲伤得又哭起来,这就是战乱中每个人都躲避不了的结局吗。亲爱的上帝,您真的忘记了这个国家吗?在这里还有千千万万热爱您的子民。
我跪在那堆灰前,仔细地收捡尤丽迪丝的骨灰,将一些没有烧化的骨头捡进布袋子,余下的残灰我掘了个洞掩埋起来。
在深夜的时候回到百列村,我站在河对岸遥望,对岸的百列村没有丁点的灯光,也没有老黑狗警觉的吼声,它像从前一样安静,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熟睡般。我含着热泪,发疯般跳进河中向对岸冲过去,这是我熟悉的一片土地呀。
我走在进村的泥土路上,想像中的尸横遍野并没有出现,从村口到村中的路被收拾得很干净,没有腐烂的尸骨,也没有令人讨厌的嗡嗡乱叫的苍蝇,空气依旧清新,带着丛林特有的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气息。顿时我有一种感觉,所有人都还在的,他们把村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而现在只是累了,疲倦了,他们睡着了。
“塞娜。”
“马萨罗斯酋长。”
“伊贝莎。”
没有人回应我,空气死静着,我禁不住热泪盈眶。所有人在那场悲惨的屠杀中死去了,他们永久地沉睡了。但又是谁将这片充满杀戮和尸骨的村庄打扫得如此干净呢,甚至还收殓了这些可怜的尸骨。
我走到了村西头,一块块用石头垒成的墓碑呈现在眼前,我跑上前去仔细地看,借着月光读出墓碑上的名字。黑暗中传来细微敲打的声响,我睁大眼眸四下寻找,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弯着腰在做什么。就是这个人收殓了村民的尸骨吗,我的内心充满了感激。
我跑了过去,月光映出那个人侧面的轮廓,是个男人,他左手握着一把钻子,右手举着一把锤子,用力地在地面上的一块石头上凿出字眼。
那也是一块墓碑。
“乔治。”我大声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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