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臣良微皱眉看着宋元,“孩子我若不默认,我儿子真错娶秦暖,真相揭开那天他们将如何面对这场婚姻!孩子天生是父母的债主,儿子可以送父亲上法庭,父亲却见不得儿子家庭不幸福!”
宋元听冷臣良对自己的称呼,再品味他的话,心底有系列言之不明感慨,舐犊情深、英雄末路、深感理解、对秦暖不公平……,总之那些感受他用语言表达不明白,他看看手腕上的表,“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冷臣良缓缓起身,“替我给知信带句话,他做得很好,我不需要律师出面。”
宋元和陈科不约而同站起来,宋元微欠欠身,他第一次对自己审讯的嫌疑人肃然起敬,“若没有其他想说的,今天就到这里吧。那先带您下去休息!”
送走冷臣良,宋元站在吸烟室里,拿着烟却迟迟没往唇边递,他在回味刚刚这场聊天一样的审讯,最无辜的是秦暖,冷知信再去见秦暖,秦暖又怎能原谅?
……
20天后,河源村村口,早7:00冷知信的车就停在这。他深眸不错神地凝视着车窗外那片小树林,期待着那个倩影出现,却又害怕她的出现。
时至9:00,冷知信才在阳光斑驳的树影中看到个人影,冷知信的心狂跳起来。他下车定睛细看,树木荒草交错的空隙里,几个土丘前真的出现一人,黑体恤、黑铅笔裤,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
远看,冷知信只能看个纤细的身影和面部轮廓,而只凭这身影他也能断定,那就是秦暖。
冷知信迈步朝那个身影走去,每走一步在长草的牵绊下他都是举步维艰,离秦暖每近一步,他心就下沉一分,直至沉到脚底踏在湿露水里,他才艰难的走到秦暖身后。
秦暖似乎陷入了深思,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站着人。冷知信瞧着近在眼前的秦暖,很想伸出双臂去拥抱她,看她对自己浑然不知的表现,又不忍打扰。
良久,秦暖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向土丘深鞠躬,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脚边的草叶上,晶莹剔透的一滴,冷知信在她身后看着一清二楚。
“秦暖。”冷知信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叫出她的名字,声音是干涩嘶哑的。
秦暖听到这个声音,双肩不由得微颤,缓缓转头去看冷知信。
四目相对,才月余不见,却似隔了一个冰河世纪那样久远,秦暖莹白的脸颊上还挂着剔透的泪珠,错愕又疑惑地注视着冷知信,冷知信动动唇角,腹中千言万语只吐出一句,“希望我来,没有打扰到你。”
冷知信迟疑着抬手想帮秦暖擦眼泪,秦暖长长的黛眉微蹙,向后退一步,贝齿咬着唇瓣,垂着的双手下意识在身前小腹处交握,轻摇头再往后退一步,“冷总!你怎么在这儿?”
冷知信看着秦暖疏离的退步,伸在半空的手颓然放下,“我来道歉!”
秦暖轻眨眼睛,两行泪珠落下来,这次似是落在了冷知信心里,“道歉……”秦暖轻叹后,别过头看着身后那几座土坟,“道歉,这一堆连墓碑都立不起的坟墓能听得到吗?”
秦暖声音不大,冷知信却听得无比刺耳刺心,“秦暖对不起!”说着,冷知信朝着秦暖及她身侧的土坟深深鞠躬,“秦家的一众长辈,冷知信在此向你们深表歉意!”
秦暖静静看着冷知信的谦恭姿态,“冷总谢谢你,不必了,错的人不是你!”
冷知信抬头看着秦暖,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秦暖是我的错!二十几年来,那个画面在我脑海依旧清晰,撞到你爸爸的是我!是我坐在舅舅怀里,手握舅舅的方向盘!害你失去父母的人,是我!”
听闻此言,秦暖趔趄着跌坐在地,即便知道了父母、爷爷的真正死因,冷知信这样的话还是令她周身发寒,她不想去看冷知信俊逸在虔诚认错的脸,她手依旧放在小腹上,大脑却麻木了,不会流泪、不会回话,只是坐在那感受着小腹一阵丝丝连连的疼。
冷知信忙随秦暖蹲下,想去扶她,手触才到秦暖纤细的胳膊,就听秦暖低柔的吐出句话,“别碰我!别在我父母的坟前和我有肢体接触!”
冷知信手如触电般抽回来,22年亲情的缺失,怎么能奢求她的原谅。
不远处,宋元躲在树后看着他们,有走出来的冲动,他正纠结时耳机响了,“元哥,元哥,你在哪?有案子,出现场!”
宋元眼瞧着跌坐在那木呆不动的秦暖,深吐口气,总得给她们机会了断,“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
细风吹过,有窸窸窣窣的树枝草叶声,宋元转身快步往树林外走。
秦暖小腹的疼不明显了,她才看向宋元离开的方向,双手撑地艰难站起来,打到秦暖的不仅仅是真相,还有爱上“仇人”无法自拔的羞愧,还有出现在她小腹里未成型的胎儿……
冷知信再度伸手想去扶秦暖,秦暖却是看着宋元之前等她方向,“元哥!”
冷知信的手凝滞在半空,下意识顺着秦暖的视线看过去,没有人,只有徐徐微风拂面而过。他又收回视线看秦暖发白的脸,“秦暖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去吧!宋元或许走了,他知道今天我会来。”
秦暖乏力地摆摆手,“冷总你真的不必专为道歉来,我爸妈出事时,你也才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不责难、不深究,是她能给冷知信最大的台阶。
冷知信剑眉深皱起,再想伸手去扶秦暖,瞄向那四个静默的土坟,他终究是没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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