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极轻微的惊疑声,在凤伶靠近床榻时,就听到了,这一回,她没有再僵停住脚步,心知:自个只要靠得近些,他断然不会将她错认成宁然的。
即便她戴着纱帽遮着脸,身上还裹得如此严实,但是她走路的姿态、周身散发的气质,与宁然是大不相同的,而他,对自己深爱的人,哪怕只是一个转身、一个抬手的细微动作,都十分的熟悉,又怎会毫无觉察呢?
“伶姐姐?怎么……是你?”
果然,这就被他瞧出来了!——隔着帽檐垂坠的朦胧轻纱,凤伶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他撑起了上半身,靠坐在床头,迎着她一步步靠近的身影,有些失望……
来的不是宁然,因此失望了么?
“是我。”
她心头泛一缕苦涩,在鞫容也诧异地盯过来时,她抱着孩子,猝然屈膝跪在了太子床榻前,腾出一只手,摘下纱帽,抬头,迎着太子讶然的目光,缓缓启唇:“殿下不必等了,她永远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了。”说着,将宁然留下的那封书信,递到他手中。
拆开那封信,入目竟是宁然留给他的、斩断前尘往事与千丝万缕的情丝,下定了决心与他诀别的一句话:
“帝京赤江之水,若不干涸,此生,你我再不相见!”
与他永不相见?!为什么?羿天有些不敢置信。
“她把孩子留下,就这么独自走了?”鞫容也吃惊不小。
凤伶看看自个怀里抱着的小婴儿,默默点头。
“为什么?”羿天的手在发抖,险些握不住那薄薄的纸张,震惊、困惑、质疑的眼神,盯到了凤伶脸上,想从她的神色间找出些许端倪。
“好端端的,她为何会如此?”鞫容也追问道。
“因为你的身世,因为你即将登基……她的离开,只是为了你!”羿天的玲珑心窍,自是一点即透的,那一瞬,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变了,凤伶就知道自己做的事,他应当是无法原谅她了。
心中暗叹一声,她还是亲口道出了骊山行宫内、昨夜发生的事,以及宁然不告而别的原由。
宁然亲笔所留的那封诀别信,在他手中渐渐揉皱,听着凤伶的讲述,羿天神色间浮现出痛苦与愤怒之色,猛地握紧拳头,将揉皱的纸攥入掌心,在鞫容感觉不妙慌忙站起时,他已然掀开被褥,跌下床榻……
“殿下!”
凤伶慌了神,抱着孩子,挪移膝盖,挡身在他面前。
羿天抿唇,目光里满是痛楚与怨尤,盯了她片刻,却连一句话都不愿与她多讲,挣扎着站起,咬牙就要往外冲。
“不可!”鞫容一个箭步冲上来,拼命拽住小狼儿,“登基大典在即,你哪儿都不许去!”李炽豢养的死士,正愁寻不到空隙痛下杀手,小狼儿伤势未愈,心口绞痛的旧疾这几日还在反复发作,怎能就这样不顾一切出宫去?
“你们……”一个在前挡他,一个在后面拉他,凤伶与鞫容都在竭力阻止他往外走,羿天猝然怒了,眼底焰芒惊现,一字一顿道:“你们拦不住我的!”
一看小狼儿豁出去似的,不顾一切地闷头要往外冲,鞫容忙使出浑身的力气,死拽着不松手,一叠声地劝:“人都走了,你此刻追还有什么用?赤江的水怎会干涸,她找个借口不想见你,你找她又有何用?”
“松手!你们都不要管我!我要找她回来、一定要找她回来……”一贯坚毅隐忍、睿智内敛的他,此刻突然控制不了情绪,眼中噙泪,沙哑了嗓子,嘶吼道:“她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那样悲痛欲绝的表情,出现在如此坚毅的人儿脸上,哪怕伤重、哪怕心口绞痛难忍时,他都咬牙挺住了,流血也不流泪的小狼儿,眼下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心,无可弥补的心伤,近乎崩溃的模样,令鞫容鼻子一酸,也险些掉下泪来,心疼之极地抱住小狼儿,哽咽道:“为师知道你放不下她,但、但她已经走了,走了……”
“不——!”心口锐痛,羿天仍咬牙拼命使劲,欲挣脱二人前后夹击的万般阻挠,这一用力,雪白的中衣上醒目的血渍晕开,伤口挣裂,钻心的痛,促使眩晕感一阵阵地袭来,眼前发黑,手脚发凉,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只剩了那一个意念在支撑他——宁然!不能让她离开自己!得把她找回来!
一辈子在一起,这事有多困难?有多困难……
两个人没有努力尝试过,为何就要轻言放弃?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
“殿下!殿下……”见他白衣上染血,凤伶既心痛又心酸,竭力阻拦时,怀里熟睡着的孩子受惊般,“哇”一声啼哭起来,登时令她心乱如麻,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冲出一步……
凤伶拦不住他,鞫容独自一人苦撑,也更显吃力,眼看着就要被小狼儿挣脱了去,而一旦冲出殿外,宫中又有谁敢阻拦情绪失控中的太子?即便冒死阻挡,一来二去的,小狼儿裂开的伤口怕是又要血流不止,加重了伤势可如何是好?
罢了!
鞫容一咬牙,猝然松开了双手,眼看着小狼儿挣脱出去,踉踉跄跄的,仍咬牙往外冲,鞫容猛地大喝一声:
“你走吧!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丢下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些战场上为太子拼命厮杀,马革裹尸而回的将士,他们牺牲自己是为了什么?”
“还有那些水深火热里的百姓,他们期盼的是什么?你难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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