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浓眉微皱,神色不悦,朱微忙说:“叶帮主江湖儿女、率性而为,不似宫廷中那么多规矩。”
“说的是。”徐妃微微笑道,“叶帮主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举,见了她的风采,我也时常羡慕,若能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倒也大有趣味。”
朱棣失笑道:“如此说,你是后悔嫁我,当不成女侠?”
“哪儿话?”徐妃笑道,“人间好处,总不能样样占尽,鱼与熊掌难以兼得,嫁给王爷吾之所欲,走江湖、当女侠,不过闲来无事,胡思乱想罢了。”
朱棣大笑两声,注目凝视朱微,说道:“朝廷倾半国之兵,号称百万,进攻北平。”
朱微花容惨变,双手揪住衣角,乐之扬看她一眼,问道:“统帅是谁?”朱棣冷笑道:“李景隆。”
“他么?”乐之扬沉吟,“自负甚高,虚有其表!”
“说得好!”朱棣点头笑道,“此人清贵公子,仗着他老子李文忠的威名吃饭,名高于实,未经大敌。”
朱微奇道:“四哥似乎颇有胜算?”
“胜算不敢说!”朱棣笑了笑,漫不经意地道,“李景隆却颇有败算。”
“败算?”
“他有五败。”朱棣屈指说道,“其一,大军来自各省,政令必不统一。其二,兵马番号各别、将帅不一,李景隆年轻识浅,手下宿将必不服他,上下离心,难以如臂使指;其三,时当晚秋,寒冬将至,倘若风雪骤起,南方将士难以适应;其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急于北伐,百万之军仓促凑齐,粮草补给不力,势必动摇军心;其五、李景隆好高骛远,刚愎自用,听说他急于赶路,不计险易,一日百里,兵法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即使赶到北平,人困马乏,如何担当攻城大任?”
朱微叹道:“这么说来,四哥已是胜券在握了。”
朱棣沉默一下,说道:“也不尽然,他有五败,却有一胜。”
“胜在人多!”乐之扬接口说道。
“说得是!”朱棣叹一口气,“敌我兵马悬殊,即便李景隆一败再败,但仗着人多,又有朝廷支撑,大可败而复起,立于不败之地。我的兵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到头来,还是难逃一败。”
朱微扫视众人,心想:“倘若败了,四哥四嫂,高炽高煦恐怕都难以活命!”不由暗生愁意,问道:“四哥,你有什么法子?”
朱棣说道:“我欲示弱于敌,以北平为诱饵,诱使朝廷进薄北平。李景隆急功近利,必然围城攻坚,顿于坚城之下。那时合北平、大宁二镇之军,由北而南,里应外合,将朝廷百万之军,歼于北平城下。”他略一停顿,“唯有如此大胜,方可解除危局。”
“大宁?”朱微打了个突,“真要把哥哥卷进来?”
“北平大宁,唇亡齿寒。”朱棣神色肃然,“李景隆攻灭燕藩,势必趁势北上,那时宁王不死即降,即便降了又如何,朝廷也会关他一辈子。”
朱微脸色发白,徐妃趁热打铁:“十三妹,宁王如今犹豫不决,王爷派人送信,他也全不理睬,故此王爷打算亲走一趟。但要说服宁王,还需你从旁相助。”
“我早想前往大宁,可是……”朱微看向寝殿,欲言又止。
徐妃笑道:“叶帮主可由我照看,兵贵神速,机不可失,联手大宁才是眼下所急。”
朱微呆怔不语,心思纷乱如麻。朱棣微感不耐,说道:“十三妹,你有何顾虑,不妨说来听听?”
朱微沉默时许,眉眼微微发红,轻轻说道:“本是同根,相煎何急?我们都是先帝的子孙,无论谁胜谁败,都是骨肉相残。再说了,为了我们的家事,尸积成山,血流成河,无数百姓水深火热,恐怕在天下人眼里,我们皇家子孙都是莫大的罪人。”
“胡说……”朱高煦听不下去,冲口而出。
“放肆!”朱棣恶狠狠瞪视儿子,“你敢对长辈无礼?”
“我、我……”朱高煦跋扈惯了,忘了场合,父亲一叱,心虚胆怯,面如土色。
“四哥不必生气。”朱微叹一口气,“高煦说的没错,方才那些话,都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十三妹!”徐妃笑道,“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忍见人受苦,更不愿皇家内讧。可你也看见了,树欲静而风不止,陛下一意孤行,非要将诸王置于死地,先燕后宁,那是确定无疑的。两家若不联手,只会被朝廷各个击破。你只有宁王一个同母哥哥,真的忍心看他重蹈湘王和周王的覆辙么?”
湘王自焚,周王被囚,朱微想到二王惨状,哆嗦一下,内心悲苦无助,掉头看向乐之扬,流露询问神气。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乐之扬说道,“宁王如果尊崇朝廷,要么如谷王、辽王一般弃军南归,要么挥军进逼松亭关,与朝廷夹击北平。可他按兵不动,朝廷一定认为他有异心,灭了燕藩,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大宁孤悬塞外,朝廷不必用兵,只要断绝补给,大宁也会不战而亡。”
朱微不觉动容,咬着嘴唇,仍不做声,只听乐之扬又说:“王爷的计谋气魄极大,可有一个麻烦,倘若宁王不肯南下,或是朝廷先行一步攻破北平,那时王爷丧失根本、岂不任人宰割?”
“富贵险中求!”朱棣漫不经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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