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本无甚有意,见阿大阿二抢夺得厉害,索性也挤进人堆里四处搜寻。因前日铃内刻字之事萦绕,九儿始终觉着这铃铛与自己身世有关,当其见着斗沿旋着个木鱼形状之大铃铛便动了心,果断收了这枚“锁玉绣金铃”。
后又翻腾出一根“元符尚木枝”,刚好与金铃配了个对,想着若把金铃口中之玉取出便可作木鱼使,而这木枝枝就是个天然的木鱼锤,叮叮咚,叮叮咚,可以念歌哩。想着想着,九儿噗嗤噗嗤笑出声来,嘲笑自己怎会有如此奇奇怪怪之想法。
至于最后中意之“形意影幻纱”,九儿刚拾起时就觉着轻软适中,可作擦鼻涕使,方才收起来。至此,巫女九人皆挑得随身之三件玩物,可仙姑说是神器,巫女们却一点儿也没觉出。
接后是沾望帝陵珍宝之辉,巫女九人手扶着一大颗祖母绿夜明珠正反绕了三圈,九儿觉得夜明珠在与她说话,可究竟说的什么,却也说不上来,概因其常常贪睡爱梦,这般场景也见怪不怪了。
传学之礼近尾声时,众游女伸开双臂,仰头望天,大呼三声“去!去!去!”大礼乃成。
众人皆欲四散开去,九儿赶紧飞奔至仙姑近旁,撒娇道:“好姑姑,可曾忘了九儿名姓之事?”
仙姑难得一笑,领着九儿回至夜明珠前,示意让其在神物跟前说出亟需请示决断之事。祝词斋女等诸位贤女斋女也一并留下一旁观之。
九儿恭敬道:“神珠在上,请示意九儿,是否俗姓曰‘符’?”
话声略下,九儿怀着惴惴之心期盼着神珠示以清明,可眼瞅着明珠里渐呈絮状浑浊之物,且丝丝盘错,勾勒出一副人脸模样,眉眼耷拉,呈垂丧之态,嘴角向下,似无奈之选。
九儿此前曾亲眼得见司筑贤女求助神珠筑桥事,时显清明而示以笑脸。方今示之以误,即言符姓之事不立。九儿受此打击,难免心头紧促,默默不语。
祝词斋女上前,抱其入怀,安慰道:“姓名者,无非是个符号,画错了又如何?罢了罢了,随我回白头峰,今起开戒,杀鸡宰羊。”
司铭贤女告之曰:“巫女上山,即为下山,操之何急?莫不如勤学苦练,三年期满,自有使命待尔等入世。”九儿谢过仙姑及众贤女,自随祝词斋女于归。
三日后,为神山为学开课之际,巫女九人遂集于燕子峰衔云馆。
司礼贤女负责教授《经籍志》,开篇乃言:“著述者,生民为本,本上修文为武,武略地,文自立,而后铭,铭后著述论天地,成经籍。为学者,经籍为始,虽不了然于意,熟读之,修为之,而后铭,铭后习文辞武功,生民立。”意在阐明蒙学以经籍为首要,经籍以儒略为开先,续言之:“儒略九属:礼、易、乐、诗、书、孝、春秋、三书、小学。”随即依序而教授之。
一日,贤女言《诗》,引《论语·为政》言:“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小八问曰:“何谓‘思无邪’?”
师曰:“中正平和,温柔敦厚,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也。”
九儿原本昏昏欲睡,迷糊中听得此问答,想起前些天读《诗》之疑惑,遂问曰:“何谓‘吉士’?”
师曰:“世间之恶俗男子也。”
“何谓‘怀春’?”
师曰:“女子思慕美好之光景也。”
九儿乃言:“《野有死麕》云: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则应释为男子引诱怀春女子。而后女子呼曰: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九儿不解,究竟其女子是拒是迎?”
师曰:“此为贞女欲拒之言。”
九儿辩言:“若拒,则男子实为粗鄙之俗物,为何‘思无邪’之《诗》经数次增删却仍未删减令‘礼乐崩’之淫邪,反倒全文存之,岂不是自相矛盾?若迎,则女子非贞女,男子亦非恶俗之人,乃情投意合之事,真诚纯洁之情,于‘思无邪’题相融合,故九儿如今愿意释解为后者。”
师怒曰:“荒唐!黄口小儿,休言男女之事。”
九儿见自讨没趣,便也不与贤女争辩,佯装困意绵绵,各自睡去,心头却萦绕着“舒而脱脱兮”几句。
却说那日众巫女皆挑得三件神器,各自视如珍宝,或用锦盒藏之,或供奉于神龛,或束之以高阁,唯有九儿,与其说是得神器,不如说是得了三件玩物,当日则将“锁玉绣金铃”脊背上凿了个洞,用“形意影幻纱”穿之,系挂于“元符尚木枝”上,三神器即化为一体,九儿唤之“遗梦流星坠”,口里念着《摽有梅》,手里晃转着流星坠,直直地打那树上的果子。
翌日,又将流星坠肢解开来,将起先刻有“符”字之小银铃翻捡而出,悉数缝在影幻纱边缘,并将绣金铃坠其一角,一条“金银铃发带”便手工制成。九儿随意撩起头顶之发挽了个小团子,得意地将彩铃发带绑于团子上,尚木枝斜插其间,活脱脱一个清风观里的小道姑,铃铛之声四处环绕,走一步则响一串。
及至司器贤女在伏虎坛教授神器之用,九儿方才将彩铃发带拆卸开,揣着三神器同其余巫女一般仔细聆听着贤女师父教诲:“天地间,万物皆有灵,人世间,事事皆可循。唤万物之灵,通人事之情,至于天人合一,即为道也。道可道,非常道,涤除杂念,心居玄览,是为道;致虚守静,自然恬然是为道;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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