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朝恩白了一眼道:“进来!”
李光弼走进来,跪地道:“臣恭贺皇上,请皇上圣安。”
肃宗温和地道:“起来说话。”
李光弼道:“罪臣不敢!”
肃宗故意装糊涂道:“爱卿何罪之有?”
李光弼自知得罪了鱼朝恩,为了自保,只得委曲求全,沉痛地说:“臣丢失洛阳,
损兵折将,特请圣上恩准,光弼请辞太尉一职。”
肃宗客气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爱卿乃中兴大唐不可或缺将才,不必请辞。”
李光弼脸色凝重,坚决请辞。
鱼朝恩笑道:“皇上,李大人一片诚意,你就成全了李大人吧!”
肃宗摆手道:“也罢,李光弼,朕就任命你为河南、淮南、山南道战区的特遣元帅,镇守临淮。”
李光弼道:“谢圣上!”
鱼朝恩白眼道:“圣上身体欠安,没什么事儿,李大人就告退吧。”
李光弼起身退下。
肃宗却落泪了,靠在锦被上瞑目掩饰着内心的矛盾,鱼朝恩、李辅国见肃宗累了,悄然告退。肃宗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忽见一个白袍老道飘然而至,作揖道:“陛下,山人李泌来给您请安来了。”
肃宗见是李泌,又惊又喜,温言说:“李泌,你一向可好?来,坐在朕的榻边。”
李泌走向前,坐在肃宗的病榻边,见肃宗一脸焦黄,知道肃宗无几日矣。谏言
说:“当初收复两京,李泌归隐山林,现在情况有变,闻洛阳又回到叛军手中,
山人李泌忧心如焚,不能安眠,又思念陛下,今从华山路过,特来面见陛下。
史思明虽死,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剿灭叛军,任务依然艰巨。老将郭子仪赋闲在家,陛下何不重新起用,早日中兴大唐。”
肃宗正要答话,只觉李泌松开自己的手,站起身,微笑着飘然而去。
肃宗大喊:“李泌留步,李泌留步!”
李泌却不见了踪影。
张皇后听见肃宗的呼唤,跑向肃宗的御榻,四下环顾,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张皇后问:“皇上好些了吗?可是做梦了?”
肃宗道:“朕不是做梦,朕看见李泌了。”
张皇后狐疑地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蹙着吊梢娥眉想,“想皇上在弥留之际,出现幻觉了。
想当初我为了佋儿立为太子,蓄意谋害李豫,如今佋儿早夭,我又能指望谁?
不行,若皇上撒手人寰,太子李豫肯定会对我动手,与其等着死,不如破釜沉舟一搏。”主意一定,张皇后温柔地给肃宗盖好锦被,坐在肃宗榻边,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肃宗哀伤地说:“皇后,朕以后不能保护你了。”
张皇后拭泪道:“臣妾唯有皇上在,才能安身立命。太子仁慈懦弱,将来必为李辅国挟制,难以承担中兴大唐大任,若皇上留下遗诏,废太子,重立越王李系为太子,不但臣妾有指望,也是大唐之福,越王并非臣妾所生,臣妾恳请皇上立李系为太子,实为大唐的千秋基业考虑,皇上三思啊!”
肃宗叹口气,枯涩的眼睛又流出泪水。他知道张皇后的葫芦里又装了新药,却无能为力。他的耳畔又想起几年前的一幕:因建宁王李琰揭发李辅国和张皇后(当时还是张良娣)的罪恶,李辅国和张良娣乘机诬陷李琰欲加害太子李豫,肃宗一时糊涂,听信谗言,赐死建宁王李琰,李豫和李泌多次奏明李琰无罪,肃宗渐渐明白,悔恨不已。布衣宰相李泌的话又回响在耳畔,“当初,则天皇后想自己称帝,毒死太子李弘,改立次子李贤为太子,立了李贤为太子后,则天皇后又动了杀机,李贤终日惶恐不安,就做了一首叫《黄台瓜辞别》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可是天后哪里能听得进去,也将李贤幽禁而死。今建宁王已被陛下摘下了,以后万万不可再摘了。”张皇后见肃宗似醒非醒,沉在回忆里,哭泣道:“皇上,您要救臣妾呀。”
肃宗道:“废立太子之事,非同小可,大唐又是多事之秋,不能轻易废太子,皇后,你先回去,容朕再想想。”
李辅国像只猫溜进来,狞笑着盯着张皇后的脂粉脸,张皇后冷冷地道:“李辅国,别以为你就得逞了,走着瞧。”说完撇撇嘴,拂袖而去。
李辅国跟了出去,拉住张皇后的霓裳裙袖,暧昧地说:“老奴和皇后相交一场,皇后还信不得我吗?要怪就怪你的亲生儿子早亡,前两年,老奴可是指望着皇后您的,如今,皇后可就要指望老奴了,有老奴李辅国在,皇后还担心什么?再说,越王也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又何苦呢?”
张皇后回眸冷笑,眼神里曾经的温情暧昧化作绵绵恨意,甩开李辅国的手,若鬼魅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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