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半梦半醒之间猛地被人提起质问,好不憋火,破口就想大骂,可一抬头,见对方甲胄俱全,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兵,显然是员武将。医官也是读书人,虽然看不起武将,却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些粗人,只好软下来,一边费劲地想拨开蔡蒙吉的手,色厉内茬地埋怨道:“问话就问话嘛,没事儿扯着人家作甚,你这人好生莽撞,若不是我大人有大量的话,那定要去请蔡总督来管教管教你……唔,放开,快放开,我可是认识蔡总督的……”
蔡蒙吉闻言一愣,情不自禁地放开了手,又回头瞅了瞅自己的亲兵,只见这几个家伙也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不过这些家伙却也很懂事儿地没去揭破这名医官的大话。
蔡蒙吉实在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扯自己的大旗来狐假虎威,暗觉好笑,于是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认识蔡总督?”
医官见‘蔡总督’三个字果然震慑住了对方,更是得意,于是又言到:“那自然是认得的,蔡总督……咳咳,算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方才问什么来着?”
医官本还想多吹吹自己和蔡蒙吉的关系,可见对方把眼睛一眯,似乎有所起疑,于是不敢再多说,总算是回到了正题之上。
蔡蒙吉此刻已经冷静了许多,压下火气,又将问题说了一遍,就想看看这医官会怎么回答。
医官耐心地听完蔡蒙吉的话,忽然神色一黯,答道:“唉,若有药的话,那我能不给病患用么?你是不知道,鞑虏入城之后,光这太平惠民局就被洗劫了两次,而且那些蛮夷什么都抢,对各种药材更是趋之若鹜,绝无半点遗漏……”
“行了,这些废话说来做什么!我只知道卓大人早就命军资官将收缴上来的药材拨付惠民局使用,莫非你们没收到么?”蔡蒙吉见医官只是叫苦,便颇有些不耐。
医官点点头,说道:“卓大人收复韶州之后确是将鞑虏抢去的药材又发回了大半,量也不少,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些药材搁在以往,那惠民局是绝对消耗不尽的,可如今这远近四乡皆遭了兵灾,百姓们无家可归,风餐露宿已久,这生病之人自然就多了起来,再因战乱而一时不得医治,是以你传我、我传你,以至于患病者不计其数也。而卓大人收复了韶州之后,城门开放,远近病患便入城求诊,更令城中药材紧缺,据我所知,如今城中大小药铺都早已售罄关张,而本惠民局两日前便已断了药,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让我又能如何?”
蔡蒙吉闻言一怔,实难相信,一时间无言以对,而蔡蒙吉身后的亲兵却是火了,怒道:“那……那你们总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方才那老太就撞死在外面的门框上,你却闭门不理,也不前去查看,莫非你半点不知么!”
医官瞄了瞄蔡蒙吉的亲兵,颇为不屑地摇头说道:“我见有些病患哀嚎可怜,心中虽不忍,却也只能喂些热水汤粥,这体质好些的便扛过去了,体质若是不堪或者病入膏肓者,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那老太之子本就体质羸弱,患的又是急症,非用药而不可医,我尽了人事,却无力回天……那老太撞死在门柱之上,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你问我为何不出门查看……嘿,我若出门,必为病患所求,你这屋内院中,已全是病患,几无落脚之处,难道你觉得还应该再放人进来么?”
“这!”
“再者说了,那老太与儿相依为命,今儿既去,那老太与其独活饿死,倒不如陪儿同走了痛快,我又何必阻拦于她?况且那尸首停在门外,等下自有巡城司的仆役收走,何须我来操心过问?难道我去查看一番便能令她与她儿死过翻生了么?哼,乱世之中,人命犹如草芥,尔身在行伍,这个道理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亲兵的一句话,竟惹来医官连珠炮一样的反驳,而且医官之言虽然有些难听,但细细一品,却也是那么个道理。
蔡蒙吉和他的几个亲兵无言以对,而那名亲兵被人驳斥了一通,更是气愤,怒吼道:“鬼才知道你们是不是把药藏起来囤居积奇,或者高价给卖掉了,否则诺大个韶州城,如何会无药医人!”
亲兵的话很冲,而且还有些蛮不讲理,但这却也是蔡蒙吉心中的疑问,毕竟偌大个韶州城找不到药来医人,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更何况蔡蒙吉还很清楚地知道那收缴上来的十几车药材可是全都拨付给了惠民局了。
所以蔡蒙吉也不喝斥自己亲兵的无礼,捻须不语,只是想看看这医官如何作答。
而这医官听见蔡蒙吉的亲兵这种诛心之语,不怒反笑,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言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尔等皆是这么想的,这句话尔等怕是憋了很久吧?好,说的好!你若不说,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骂尔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你!大胆!”亲兵闻言,大声喝斥,蔡蒙吉却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既然这位医官想骂,那就随他骂两句好了。”
亲兵闻言退下不敢多语,医官见状,颇为蔡蒙吉的威势所慑,但是话已出口,也不容再退缩,于是牙一咬,高声喝骂道:“韶州城惨遭浩劫,死生不计其数,尔身为医官,无力伐虏,只能徒呼奈何,而后,卓大人天纵英才,竟于数日之间复了韶州城,开粥铺散米粮,救了四乡百姓无数。吾身为医者,虽无衣食之忧,却亦感大人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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