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明病了,还病得不轻,饶是一众太医国手们常驻陈府随时问诊,可月余的调养下来,病情却依旧不见有太大的起色,这等消息一经传出,天下为之震动不已,去陈府探访者不计其数,便是连李恪这个帝王都屈尊亲自去了几趟,可除了好言籍慰之外,却是谁也无甚旁的法子可想。
永隆六年八月初九,陈子明以病体难愈为由,请辞尚书左仆射之职,帝不允,亲至陈府,温言宽慰,言称让陈子明多多休息,朝廷之事不急,一切可待病愈之后,再行计议也不为迟,陈子明当场虽是诺诺,可隔了几天,却又再次上了本坚辞,帝再次不准,数日后,陈子明又上了第三本,还是坚持要请辞,言曰关中干热,不利养病,恳请能准其携家去往杭州修养,待得病愈,自当再回朝效力,帝无奈,召诸般重臣以议决之。
“子明乃朕之肱股,社稷之干臣也,今,其执意要请辞,朕甚是难决,卿等且都说说看,朕当何如之?”
李恪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面带愁容不说,问话的语调也自低沉得很,明显就是一派忧心忡忡之模样。
陈子明在朝二十余载,为相十数年,门生故吏众多,旁的不说,能得以跻身重臣之列者,便有一大半曾受其提携之恩,从感情上来说,诸般臣工自是都不愿见陈子明正值盛年便告病归去,问题是生老病死乃天之主张,半点不由人,诸般臣工们虽不愿,也自不敢说要强留,一时间对李恪的提问,还真就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陛下圣明,微臣以为陈大人功高盖世,文武兼备,确是古来少有之圣贤也,其之去职,乃我朝廷之巨大损失焉,着实令人扼腕,然,为陈大人病体着想,窃以为当准其告病,依当年卫国公之旧例,加特进,留京安养,社稷若有大事,也好随时征询,此,微臣之浅见也,还请陛下圣裁。”
一派死寂中,却见文臣队列里人影一闪,礼部尚书许敬宗已是大步抢到了殿中,朗声提出了自个儿的见解。
“嗯,这主意不错,朕看着可行,诸公以为如何哉?”
许敬宗话音方才刚落,李恪也不等诸般臣工们有所反应,便已紧着表了态,而后么,方才假惺惺地问询了下诸般臣工们的意见,毫无疑问,许敬宗所言本身就是李恪的意思,这两位明显是套好了的。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此议恐有不妥之处。”
能成为顶级朝臣的,自然不会是愚钝之辈,这一见李恪与许敬宗在那儿一唱一和,又有谁会不清楚圣意是怎生回事,于是乎,称颂之声顿时便大起了,可就在此时,却见中书令来济大步抢到了殿中,亢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哦?爱卿所言之不妥何在,嗯?”
李恪本正打算顺势下最后的决断呢,冷不丁被来济这么一打岔,眉头自不免便为之一皱,语带一丝不耐地发问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卫国公当年乃是腿疾,只是不便于行而已,留京安养自是无妨,然,陈大人此番之病却是操劳成疾,关中夏旱冬寒,实不利陈大人之休养,窃以为当准陈大人去杭州调养为宜。”
哪怕瞧见了李恪的不悦,来济也自不曾稍有退缩,没旁的,不止是因陈子明对其有提携之恩,更是因着前几日陈子明便曾慎重拜托过,为报恩故,哪怕可能会触怒李恪,来济也自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的。
“唔……卿等都议议看好了。”
李恪本心是不愿让陈子明继续屹立朝堂之上的,倒不是担心陈子明会起反心,真正在意的其实就一条——陈子明的存在,已然影响到了他李恪的权威,而这,是身为帝王所断不能容的,正因为此,陈子明的请辞,于李恪来说,自是再好不过之事了的,然则李恪又不愿让陈子明离得太远,没旁的,如此多年的相处下来,李恪很清楚陈子明的才干与宏观能力,在国之大政上,李恪还想着倚重陈子明的能耐,正是出自此等考虑,他才不想让陈子明远去江南,问题是来济所言乃是正理,李恪虽是帝王,也自不敢强行驳斥了去,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将难题丢给了诸般臣工们。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来大人所言不无道理,为陈大人之身体着想,还是准其前去杭州为宜,若得陈大人病愈,则社稷大幸也。”
“陛下,微臣附议。”
“陛下,老臣亦附议。”
……
诸般重臣里受过陈子明恩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先前是没人带头,大家伙不敢随便开口,而今么,有了来济打头阵,似吏部尚书李恒、户部尚书韩瑗等自是都乐得顺水推舟上一番,如此一来,朝议自然也就成了一边倒之势。
“既如此,那就依诸公之意好了,朕意已决,封陈曦为杭国公,晋太傅,准杭州养病,着将杭州行宫改为公主府,赐陈家为用。”
众意难违之下,李恪虽有所不甘,却也不好再固持己见,略一沉吟之后,便即下了最后的决断。
“陛下圣明!”
李恪的恩旨既下,诸般重臣们自是不会有甚异议,齐齐称颂也自属理所当然之事,却也无甚可多言处……
五月的西湖无疑是最美的季节,半湖碧绿的荷叶间,朵朵或红或白的莲花开得正艳,夕阳下,晚风吹过,荡起一湖的涟漪,值此良辰美景,揣上壶美酒,于湖边的柳树下垂钓,自是再爽利不过的事儿了,当然了,这须得有钱又有闲,否则的话,又哪能享得此间之乐,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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