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混乱的梦境。
自四面传来的呼吼,与不间断的巨响和轰鸣从未停歇。视界也在不停地变换着,目之所见,皆是从烟雾中肆意喷溅的火光,无数杂乱人影在烟火中飞离仰倒。
那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破碎画面,残存的意识根本无法将其分辨。只能模糊的体会到,这是一个由无数个残酷场景组成的——
战场。
“……够了!”
一直在眼皮下颤动的双目骤然睁开,床上的人掀开被子,坐直了身体。
……
……
……
当胸膛中躁动的气血缓缓平复,简如瑟侧头看去,已经有缕缕天光透进了屋子。
在他的眼里,之前于其中浮动着的焦虑和疑惑尽都褪去,只剩下了夹杂着疲惫的淡漠和清明。
提手用力揉了把脸,简如瑟扫视着四周,神色中仍有些恍惚。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的陈设也十分朴素简单,或者说相当寒酸。
除了身下的这张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床,在屋门的左边,有两套衣物叠在木架上,木架旁边悬着柴刀铜镜,斗笠蓑衣。靠窗处,摆着一套木桌椅,桌上放有火烛和一副陶制碗罐。
看糊在小窗上的棉纸,纸的边角处早就有了两处破损,初秋的风从拳头大的空洞钻进来,带着些许的清凉意。
桌子旁边,还竖着一根木头,用来抵住小半边都快要塌下来的顶棚。
这就是简如瑟的小屋,是他已经居住了近一年的屋子。
可即便是这样一处简陋的地方,当简如瑟每天清晨睁开眼观瞧它时,总会在心头涌起一种陌生感。一天又一天,无论看多少次,这种感觉也未曾少去一分。
带着这种陌生,和每日必做的那个怪梦生出来的异样,简如瑟利落地穿了衣服,下地整床叠被,不过片刻时间,他便已收拾妥当。
可正当简如瑟俯了身,打算拿出床下的木盆时,有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蓦地传进了耳朵——
在这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里!
还未从之前的思绪中完全脱离,在心神剧震间,已有浓重的煞气,毫无征兆地从简如瑟的周身升腾而起。
杀意倾泻,电石光火间,他下意识地探出手去,抓起放在枕边的匕首,甩向了肩后。
“吱——”
在匕首没入土墙的同时,屋中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惊惶尖叫。
前一刻充斥着冰寒的双目,重新回复到了淡然,简如瑟回过身去,默默地看着墙根处。
他的匕首几乎整个嵌进了墙体,在匕首下面,落着一小截断尾。
刚刚发出声响的,不过是一只耗子。
简如瑟慢慢皱起了眉,低了头,凝视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墙根,连用了几次力,才把墙上的匕首拽出来。
刚刚的那种身比心快的反应,和投出匕首时爆发出的力道,令简如瑟自己都感到震惊和疑惑。因为以他平时的力量,根本无法达到这种地步。
握着匕首,简如瑟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如果刚才屋中真得有人,那他现在已经成了杀人凶手。
这种过激的反应,已经出现了很多次,简如瑟根本无法将它控制。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边将匕首掩在枕下,简如瑟边低声自语着。
他依旧想不到答案,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讲,真得很难回答。
尤其,是对于一个失了两次忆的人。
……
……
……
当简如瑟重新拥有意识,看到的就是这个不存在飞机炮弹,只有刀枪剑戟的古代社会,身体也摆脱了前一刻还令他钻心剜骨的痛楚。只是在脑海中,仍然有着怎么也抹不去的硝烟战火。这些,就成为了每日都会来纠缠折磨他的梦魇。
简如瑟只是模糊地记得,在曾经的世界里,他似乎是一名战士。
他走过了很多地方,更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之后,他带着遍布全身的伤痕,和战后出现的种种身体与精神上的创伤,浑浑噩噩地生活着。
他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连时间都忘记了。
来到这个地方后,在某一天的梦境里,简如瑟看到了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的终结。
那是在一处宽敞明亮的厅堂,几个蒙面人的手中射出的火,洞穿了挡在一堆平民之前的简如瑟的身体。在惊恐的呼叫,和连续不断的鸣音中,他陷入了飘然辗转且不知何所往的空冥。
当简如瑟挣脱黑暗,重新触碰到光明,便出现在了一家客栈的后院。这个和脑中原有的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令他感到迷惑而又错愕。
更令人无奈的是,苏醒的简如瑟发现,他所寄身的这个人的头脑,几乎也是一片空白。
简如瑟翻遍了自己的脑子,除了对于这个被人们称为神州的世界的一些认识之外,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个人原本的名字,更回想不起这个人经历的事情。
直到现在,简如瑟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浑身浴血地倒在这家客栈之中。
庆幸的是,客栈的掌柜颇具威名侠骨,他没有被丢弃到荒野,而是得到了救治,并且有了一处容身之所。在恢复行动之后,简如瑟就成了这家客栈的一名杂役。
想到这里,简如瑟不由扯了扯嘴角。一年前的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半失忆的精神病患者,而现在的他,又成了一个‘二次失忆’的动不动就发疯的怪人。
然而,这一切对简如瑟来说,还是一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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