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粹却担心,妻子死后,他将继承遗产,成为最大的受益者,警方首先会怀疑他。
看着林子粹阴沉的面色,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间的战栗声,仿佛他已被戴上手铐,随着囚车押往刑场执行死刑——同样也是注射。
必须要有不在现场证明!
但这个太难了!我不可能为他作证,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否则……
沉默半晌,屋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我突然抱紧他,咬着耳朵说——我去杀人!
我真的在“咬”,牙齿几乎要把他的耳廓撕下来,他惊慌地将我推开,捂着耳朵说:小心!别留下伤痕!
杀人那天,他可以去外地开会,跟许多人在一起,保证有绝对的不在现场证明,而我去他家杀人!
他把我推开,就要穿鞋往外走,我拽紧他的胳膊,触摸他故意不戴婚戒的左手无名指。
林子粹说不能让我为他冒险犯下杀人罪。但我不怕。他说自己怕得要命。
豁出去了,我板下面孔说:我以前杀过人的。
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会不会对我充满恐惧,再也不敢躺在我身边,害怕哪天我就把他给杀了?
杀人不是开玩笑。
眼前闪过七岁那年,老宅的天井里,小白被爸爸砸到墙上,脑浆迸裂鲜血四溅的画面。回头看着窗外的天井,墙头伸出茂密的夹竹桃,似乎也渗透出莫名的血来。
我茫然地倒在地板上,伸开四肢面对着天花板,一如此刻我面对着楼顶上荒芜的天空。
六月,杀妻计划实施。
先购买几支训练用的针筒,又从护士学校弄到一本专业教科书。我故意淋雨着凉感冒,把病情说得很重,专挑男医生撒娇发嗲,让他给我开药打针。我在注射室坐很长时间,打屁股的自然不能看,但仔细观察手臂上的肌肉注射——这才是我准备杀人的方式。
不过,别人给你扎针,跟自己给自己扎针,针孔的部位与角度完全不同。于是,连续两个星期,我在家反复训练用针筒扎自己的上臂,代价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以及一个月不能穿无袖的衣服。
我去过他家踩点,悄悄躲藏在角落,把进入括怎样打开房门都熟记于胸。他给我画了家里的草图,告诉我哪些东西不能碰,如何最快地找到卧室,以免在七八个房间中迷路。
那个凉爽的午后,隔着茂密的树丛,我远远看到四个女人,坐在别墅花园里喝茶。她们的年龄都相仿,看起来都像是家庭主妇,看起来穿着体面生活优渥,戴着金银首饰,身边放。
反复辨认过程丽君的照片,我一眼认出了她——虽然她才是主人,却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随意地绾着头发,穿着丝绸睡袍,看起来有些虚弱,目光散淡地仰望天空。她也不算丑,中人之姿罢了,若非上市公司的女继承人,林子粹怎么可能成为她的丈夫?
另外三个女人,有个明显是产后发胖,面孔有些浮肿。还有个看起来过分显老,烫着一头方便面似的短发。只有一个尚显年轻,保养得有些光彩,像个美少妇。
她们在说什么隐秘的话题?反正林子粹也不在家。程丽君的神色有些慌张,不慎打翻了一个茶杯。
虽然,我有着比她们年轻迷人的种种优越感,但更自卑——她比我有钱,有钱得多,她的钱也来自男人,但是她的父亲。
还有嫉妒。
她是他的妻子,而我算是什么?女朋友?情妇?小三?姘头?
对不起,杀了你,这一切都会解决,他是我的,而你的——也是我的。
杀你的时间,定在了6月22日,凌晨一点,这天也是我的生日。
提前一周,我才去购买真正的杀人工具。
早已做了充分准备,耗在网上查看各种药理学与毒理学论文,甚至去了几趟科技文献的图书馆。药店里可以买到两种非处方的注射药剂,分别是治疗皮肤病与妇科病的,但如果把这两种药混合使用,并且剂量翻倍的话,即能迅速致人死亡。
我总共跑了三家药店,购买齐了普通的一次性针筒、两种不同的注射药剂——每一样都要了发票,这在计划里是非常重要的。
全程我戴着口罩与墨镜,根据林子粹提供的妻子近照,穿着与她相同的一套衣服,把自己弄成类似发型——出门前照着镜子,简直就是那个女人翻版,我们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姐吗?
为什么这样做?自然为了迷惑药店职员,让人觉得来买药和针筒的是程丽君本人。而在同一时刻,林子粹正载着妻子行驶在高架上,无人能证明她不在药店。
再过七天,我就要杀死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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