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你哥哥是生病还是……”
“是的,他肺部得了癌症。”她轻轻按了下胸口。
浩介看了眼之前拿到的名片,她的名字是原口惠理子。
“你哥哥也姓原口吗?”
“不是,他姓前田。原口是我家那位的姓。不过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只是因为嫌麻烦,才没改回原来的姓。”
“前田先生啊……”
那就没错了,浩介确信。当初买下他唱片的那个朋友,正是姓前田。那么,此刻拿在手上的唱片,就是浩介自己的。怎么会有这种事?一面这样想,浩介一面又觉得,就算有其实也不稀奇。仔细想想,在这样一个小镇上,会想到开一家披头士主题酒吧的人本来就很有限。当他看到“fab4”这个店名时,就该意识到很可能是朋友开的店了。
“我哥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妈妈桑问。
“没什么。”浩介摇摇头,“原来这些唱片是你哥哥的遗物啊。”
“没错。不过,也是前主人的遗物。”
“什么?”浩介脱口问道,“你说的前主人是……”
“这些唱片基本都是哥哥上初中时从同学那里买来的,总共有好几十张。听说那个朋友原本比哥哥还迷恋披头士,可是有一天却突然说想把唱片卖掉。哥哥自然很高兴,但也说太不可思议了……”说到这里,妈妈桑掩住了嘴,“不好意思,这种事很无聊吧。”
“不不,我很想听下去。”浩介舔了口威士忌,“说来听听吧,那个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她点了点头。“暑假结束后,那个朋友一直没来学校。实际上他是和父母一起连夜潜逃了。听哥哥说,他家里欠下了一大笔钱。可是到底也没逃得了,最后发生了悲惨的事情……”
“出什么事了?”
妈妈桑垂下视线,表情变得很沉重。她慢慢抬起头。“连夜潜逃后大约过了两天,他们自杀了。不过好像是强迫自杀。”
“自杀?就是说死了?谁和谁?”
“一家三口。父亲杀了太太和儿子,最后自己也……”
怎么可能!浩介好不容易才忍住大叫的冲动。“他是怎么杀死……太太他们的?”
“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让他们吃药熟睡后,从船上推落海里。”
“从船上?”
“他们夜里偷了条手划船出海。但父亲没死成,回陆地后上吊自杀了。”
“两人的遗体呢?太太和儿子的遗体找到了吗?”
这个嘛……妈妈桑侧头思索。“这我就没听说了。不过父亲好像留下了遗书,所以知道两人已经死了。”
“是吗……”
浩介将威士忌一口喝干,让妈妈桑再来一杯。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酒精既不能麻痹他的神经,也不能让他保持平静。
就算找到了遗体,应该也只是纪美子一个人。但既然遗书上写明杀死了妻子和儿子,即使另一方的遗体未能找到,引起警察怀疑的可能性也不大。
问题是,贞幸为什么要这么做?
浩介回想起四十二年前的往事。那天深夜,他从富士川服务区躲到运输公司货车的车厢里,踏上了逃亡生涯。
贞幸和纪美子发现儿子失踪后,一定很烦恼该怎么办。是忘掉儿子,按照预定计划继续潜逃,还是设法寻找儿子?照浩介的猜想,他们很可能会选择前者,因为根本没法找。
然而两人一样都没选。他们选择了自杀。
又一杯威士忌送到了浩介面前。他拿起啤酒杯,轻轻晃动,冰块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全家一起赴死这个念头,也许贞幸之前就曾经动过。当然,那是最后的手段。毫无疑问,是浩介的举动促使他下了决心。
不,不只是他。这应该是他和纪美子两人商量后的决定。
即使如此,为什么不惜偷船也要把纪美子沉入海中呢?
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把儿子一起“杀死”。如果是广阔无垠的大海,找不到遗体也不足为奇。
决定自杀时,父母考虑了浩介的处境。如果死的只有他们两人,儿子将来会怎样?
浩介打算怎样生存下去,他们无从想象。但他们显然想到,他会舍弃和久浩介这个名字和经历。如果是这样,他们绝不能影响他。
所以他们决定,把和久浩介这个人从世上抹去。
警视厅少年科的刑警、儿童咨询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想查出浩介的身份,可是谁也没能成功。这是理所当然的。有关和久浩介这名初中生的一切,早已从所有资料里悉数删除了。
趁夜潜逃前,母亲纪美子来到浩介房间说的那番话,如今重又回响在他耳边。“我就不用说了,你爸爸也是一切为你着想,只要能让你幸福,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并不是谎言。他能有今天,全是靠父母的一片苦心。
浩介摇摇头,呷了口威士忌。不可能有这种事。就因为摊上那样的父母,害得他饱尝艰苦,连本名都不得不舍弃。能够有如今的生活,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其他。
尽管这样想,后悔和自责的情绪依然涌上心头,这也是事实。
因为自己的逃走,导致父母别无选择。是自己把他们逼入了绝境。在逃走之前,为什么不再向他们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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