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乔下意识地理了理衣领,脸唰一下就红了,有些恼羞成怒,“你一天到晚不去盯着男人看,看我干什么?”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托尼关在了办公室门外,“叫莎莎给我倒杯咖啡进来,十分钟之后开会。”
莎莎是池乔的秘书也是杂志的流程编辑,这个时候早就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池乔办公室门外了,看着托尼吃瘪的样子,笑得格外舒心,“今儿太后心情不太好?”
“你们家太后更年期了吧?”托尼一甩头,施施然走回自己办公室了。托尼是杂志社的妖孽,那池乔就是收妖的王母。
覃珏宇到杂志社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今天是全员都必须参加的选题会,他知道池乔并不想在此刻看见他出现在办公室,但是他还是出现了。走到老韩的位置旁边坐下,老韩先是瞧了瞧池乔,发现她正盯着投影仪看,才小声地跟覃珏宇说,“怎么回事?下期的拍摄计划的做好没有?”
“做好了,”覃珏宇拿出一个u盘递给老韩,“韩老师,待会还是你上去讲吧。”老韩看了他一眼,没做声,算是默许了。
《名仕》杂志的选题会并不是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就完事儿的。这本广告年收入高达5000万的高端圈层杂志之所以能在传媒集团众多刊物里独树一帜,靠得绝对不是闭门造车心血来潮的几个选题和栏目,拿池乔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讲:“我要每一页纸每一个字都是赚钱的。”如果说广告,内容和发行是一本杂志的三驾马车的话,那么池乔就是那个驾着这三驾马车一路驰骋的女王。
覃珏宇喜欢看池乔在开会时的样子。在五六十人的会议室里,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句话都像泼到每个人心口的那盆凉水,有的是醍醐灌顶,有的是刻薄责问,更多的是让所有人都打足十二分精神,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点了你的名,问你问题。她的每一句质问可以让站在台上阐释选题的编辑哑口无声,每一句肯定足以让被表扬的同事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当然,你可以将这一切都看作是覃珏宇夸张的描述。至少一开始,覃珏宇对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人是不以为然的,甚至还产生过一些不洁的联想,比如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管理这样一本杂志,在她之下的采访总监,摄影总监,甚至是经营总监托尼都是比她更资深的媒体人,不是潜规则又是什么,不是花瓶又是什么。他甚至还跟老韩旁敲侧击过:“池乔也是关系户么?”老韩当时吐了一口烟,说得话高深莫测:“池乔就算不上班,她男人赚的钱也够她花三辈子了。”覃珏宇当时不是很理解这一句话,到底是因为她男人的关系还是她根本就不花她男人的钱,但他至少知道了一个信息,池乔是有男人的。
当然,他当时只是哦了一声。池乔有没有男人,或者池乔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于当时的覃珏宇而言只是一则则无关痛痒的八卦。池乔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头衔,一个上司的上司。
直到很久之后,他们那次在越南拍摄那期的高尔夫球场专题,一群人在越南街头闲逛,他看见池乔穿着当地的纱笼,模仿着旅游节目主持人的语气一路走一路解说,惹得同行的人嬉笑不止的场景时,他脑海里突然崩炸出一个念头:池乔的男人也见过这样的池乔么?从此之后,这样的念头总会时不时从脑海里炸出来。在三亚的海滩,她像个孩子一样在沙滩上玩沙子,别人堆的是城堡,是名字,是心,她认认真真忙乎了半天,指着一摊像蛋糕又像大便的图案问老韩:“像不像麦兜拉的那坨屎?”这个时候,你敢相信她快三十岁了吗?在她男人面前,她也是这样像个孩子吗?可是,这还不够,这不是全部的她。在杂志社组织的名媛舞会上,她穿着一袭檀香绸的旗袍亮相,他看见她跟那些嘉宾跳舞,跟客户交谈,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游刃有余,他听见她跟那些客户的寒暄,不着痕迹的赞美,旁边的小编在他耳边感叹:影后呀!这个时候的池乔是熟透了的,像挂在枝头上的桃子,三分媚七分娇。尤其是她朝着角落里的他走来,走到人迹罕至处,干脆脱了那双高跟鞋,一手提着鞋,一手拿着烟,“有火没?”他拿出打火机给她点烟,烟雾在两个人之间弥漫,他的耳边只听得见心脏跳动的声音,甚至没有听见她粗俗的抱怨:“谁他妈发明的高跟鞋?”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不对头的时候,事情早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池乔已经不太在意报选题的编辑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覃珏宇进来了,她也知道他悄悄地坐在了老韩身边,如果目光是可以灼烧人的射线的话,她相信她此刻已经在覃珏宇肆无忌惮的注视之下灰飞烟灭了。她在心底狠狠地骂了句“靠!”纷乱的思绪已经不足以主持这场选题会了,第一次她在这样的场合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托尼就坐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你发烧了?”池乔回过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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