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够了,池乔妈换了语气,“乔乔,你从小就好强,在外面读书那几年也是报喜不报忧,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要不是真过不下去了,你会提出离婚?现在既然都闹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跟妈说的?”
“妈,这事儿我不好说。”池乔支支吾吾。
池乔的妈妈是个人精儿,活了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看见池乔支支吾吾的样子,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电线杆广告上去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夫妻生活,夫妻生活,性生活也是夫妻生活的一部分嘛。要真是鲜长安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就该早说呀?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又不是盲婚哑嫁,他鲜长安性功能有问题,就不应该委屈我女儿呀!这年头医院也多了,电视上也成天打广告,有病治病嘛,凭什么让你跟着受委屈?不过鲜长安这才多大岁数呀?怎么就这样了?”
“妈,你说什么呢?”池乔听了半天,才发现她妈完全想岔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然不是池乔母亲想的那样。可是也相去不远了。只是一个是生理性的,一个是心因性的,不管怎样,真相也够离谱的了。
刚结婚那会,当然一切都是好的,池乔年轻,鲜长安成熟,两个人即使有什么分歧,也不会闹到七情上面,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你倘若是爱一个人,他的什么都是好的,即使是他一直对夫妻生活这方面很不热衷,你都会两眼冒星地将之认为是他身上散发着迷人的禁欲气质。
不过,当时池乔年纪轻,在结婚之前也只谈过一次恋爱。并不太看重这些事情,这事儿之所以被挑了起来,还是池乔的妈妈在他们结婚一年多之后,把生孩子这事儿提到了饭桌上。当时池乔也没多想,随口敷衍了几句:“妈,我还那么年轻,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你年轻?但长安不年轻了呀,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真要等长安都拿退休金了,你们的孩子才考上大学?”当时池乔还傻傻地冲着鲜长安笑了笑,丝毫没把她妈这些话放心上。结果当晚回去之后,鲜长安摆出了长谈的架势,告诉池乔,他不打算要小孩。池乔愣了愣,说实话当时的她真没把生孩子这事想得多重要,多么不可或缺。现在越来越多的夫妻不都是在搞丁克么?她记得她当时就反问了一句,“要是等咱们后悔了,但又生不出来了怎么办?”鲜长安当时那句话就把池乔弄懵住了,“结婚之前我就结扎了。”
什么意思?池乔一句话不说就到隔壁客房了,鲜长安拉住她,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让我静一静。”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导致了无论有多严重的问题,他们都能维系着表面的融洽,即使湖面下早已如煮沸的岩浆,可是湖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兴。
当天晚上,池乔一个人在客房彻夜难眠。翻来覆去的想,越想越觉得憋屈。知识女性就是这点不好,脑回沟太复杂,想来想去就容易把问题升华。在池乔看来,两个人既然要结婚,自然是诚心诚意,坦诚相对的,这份坦诚难道不应该包括在婚前告知对方结扎的事情么?还是在鲜长安看来,结扎就跟小时候做包皮手术一样的不值一提?再者,一个单身未婚男性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会在认识她之前就做了结扎手术?他之前的人生又经历了些什么?一股凭着年轻热血冲动的婚姻当惯性消失之后,池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她对婚前的鲜长安一无所知。而在此之前,她认为她是世界上最了解鲜长安的人,他的喜好,他的观点,他的态度,乃至他下意识的小动作。结果,在结婚一年多之后,她才惊觉:她的丈夫是一位身体力行的不育主义者。她开始回忆两个人之前所有的细节,力图从中打捞出一些蛛丝马迹,最后徒劳地发现,鲜长安这个人,与其说自己了解他,了解的也不过只是自己想要了解的那一部分,或者是喜欢的那一部分。如果是鲜长安是一个未知的星球的话,那么池乔也不过只是刚刚在那建了一个空间站,只是这个空间站的站长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自以为是地把眼里看到的那些沙丘地貌误认为成了星球的全貌。
接着池乔又想,无论是丁克也好,还是生孩子也好,这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情吧?不能生跟不想生是两码事,单方面不想生和故意瞒骗不生又是另外两码事。池乔在心里不停地如果着。如果鲜长安是身有隐疾不能生,嗯,她不会这么生气;如果鲜长安先跟她达成不生的共识,然后再去做结扎,她也不会这么生气。最后,又回到了思考的原点,鲜长安为什么要在结婚已经一年多之后才告诉自己这个事情?如果自己不提,他是否就会这样长久地隐瞒下去?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是要想,最后天亮了。
天亮了,鲜长安弄好了早饭,池乔一声不吭坐在餐桌上,毫无食欲,看着鲜长安那张脸,有些出神地想:这个男人,他真的是我丈夫吗?
“在认识你之前,我是不婚主义者。我不喜欢婚姻这种形式,认为这是一种束缚人性的制度,自然也包括了婚姻的衍生品孩子。我无法想象有一天我生活在一堆奶粉,尿不湿和小孩的哭闹中,我也无法承受我要因为我的孩子而去被动和屈辱地顺从这个社会种种不公平的制度,我要因为他的成绩单去跟他的班主任陪笑脸,我要因为他要上一个好的大学给学校赞助费……我知道我的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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