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子凡发出一阵闷笑,“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不过这样想一点儿错都没有。”他依次捏着她手指的关节,来回地摸个不停,“真是傻——我说我自己,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你把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如果你一早就妥协,大概不会受这种罪。”
夏茹溪只笑不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他们暂时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她说了张越杭已经失势,这些人并不笨,肯定会先去打听情况,这就给他们争取了时间,“你的伤怎么样了?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用太久。虽然被人敲了一棍子,却并没有打中要害。头晕的感觉一过去,就不会有大问题了。身上的伤也不是很重,我侧躺在地上,护住了各个要害部位,伤就集中到了背部、腿部和手臂。不过,要是再多挨几下,估计骨头就得断上一两根了。”
这样说只是更合逻辑地安慰她。事实上,他受的伤比说的严重很多,胸口痛得像被撕了个大口子,不能到医院检查,他也不确定内脏是不是出血了。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他能不能活下去还真是悬得很。
“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他又开口了,“因为你坚强得近乎自私,性格独立得让人讨厌。你从不给人添麻烦,准确地说,是你自认为没有给人添麻烦,其实你每次都让人烦恼得很。所以你必须自私得彻底一点儿,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你不想成为我的累赘,那就照顾好自己,一旦有活命的机会就不要放过。”
夏茹溪的神情开始不安起来,因为一直同他说话,她险些忘了自己处在这种性命攸关的节骨眼儿上。蔚子凡这样说,恐惧又袭上心头,她的目光瞬间呆滞了,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这样不行!”她霍地坐起来,猛烈地摇头,“只要我说出一切就会没事的,他们不敢随便杀人,更不敢杀你……”
她说到最后声音便弱了,张越杭没有什么不敢的,他十几年前杀了江叔叔,却仍然可以在西江呼风唤雨;十几年后,他的儿子又杀了她的奶奶,这样一个满身罪孽的人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蔚子凡探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柔和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问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见夏茹溪呆呆地望着自己,便抚摸着她的脸,“因为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没有什么事比你活着更重要。”
他可以不去管自己身陷囹囫的原因,宁可糊里糊涂地遭罪。他必须强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想着如何才能周全地保护好她。
“别哭。”他揩去她的眼泪。夏茹溪却因他的那句话彻底崩溃了,泪水如同漏进棚里的雨,落个不停。
蔚子凡的手微微一使力,让她躺回床上,脸贴着她的脸,缠绵地吻着她的耳垂,叹息一声说:“要哭就哭吧,哭完后就坚强起来。不要担心我,我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因为让你照顾好自己总是没错的。”
再坚强的人,有了依靠后都会变得软弱。夏茹溪也是如此,即使她相信蔚子凡只是希望她可以强大到保护好自己,然而她又怎能不去想他会死掉的可能?失去了依靠,又如何能不绝望?
哭声时断时续,夹杂着蔚子凡鼓励她振作起来的细语,宛如一出最煽情的悲剧,戏已近尾声,彼此的心都被一种悲痛绝望的情绪笼罩着。
张越杭到了这一步,的确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了。他有一种死刑犯丧心病狂的变态心理,可有人却想劝他回头是岸。陈秘书长虽然主动提出病退,也不是全无忧虑的,对于张越杭这种穷途末路的人,他是再了解不过的。
下午,他打了电话给张越杭,目的既是试探也是警告。他在电话里说:“老张啊,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一生敬畏你的人不少,佩服你的人也不少。听我一句话,我会尽力保住你,别再搞出事来了啊。”
张越杭冷哼一声,摸了摸鬓角的银发,“秘书长已经退休,就不必为这些事劳心费神了。”
陈秘书长沉默了一会儿,听筒里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他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张越杭显然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而不肯轻易罢手,于是变换了语气,语重心长又似推心置腹地劝道:“人都老了,也该看得开了。人死后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权势和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你更是带不走。”
张越杭半天没说话,两只眼睛盯着空白的墙壁,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陈秘书长等了一会儿又说:“我的话已经说尽了,知道劝你也是白劝。昨天晚上我又梦见那个记者了,当年那事儿,让我这么些年都没安心过,也安不下心。老张,我不相信你就没有受过良心的谴责……喂喂,老张……喂……”
张越杭把听筒放回去,手剧烈地颤动着。他的脸色有些灰白,目光茫然而惊恐。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头发,想逃避又回忆起的那些事。可越是逃避,一些零碎的片断却越加清晰,七七八八地拼凑在一起,让他本就胆颤的心更疯狂地战栗起来。
他已经记不清当年哪来的胆量做出那个决定。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做更多的思想挣扎。知道姓江的那小子是记者,而且已经掌握了足以将他和陈秘书长送去吃牢饭的证据时,正值西江领导班子换届。陈秘书长那时还是办公室主任,不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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