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眸中直欲滴下水来,伏在他怀中,断续道:“我……并未做什么。”
他不语,只是松开了她走至一旁,侍从快步上前,替他穿戴衣冠。
“只是妾心中气不过,让人将她沐浴的水换成了凉水罢了……”薄姬从侍从手中接过了他惯常戴的玉冠,温柔细致的替他理着长发,笑盈盈道,“将军戴这玉冠,真好看。”
江载初半垂着星眸,听她有意将那吃味之事说得轻描淡写,最后纵容一笑,站起身来,淡淡道:“阿蛮,看来我真宠得你娇纵之极。”
薄姬撅着嘴,退在一旁不语,眼神却是如小儿女般,清澈无畏,大约是知道他绝不会真正生气。
江载初却看着她有恃无恐的表情,怔了片刻,才淡淡道:“晚上不用等我了。”
门甫一推开,江载初就看见半倚在椅上的少女,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浅绿色绸衣襦裙,长发简单挽了一个髻,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他也不唤醒她,只是靠在门边,淡淡的看着,从她干裂的唇皮,脖颈上的剑痕,直到红肿的手指。
维桑隐约觉得一阵凉风卷进来,她本就睡得不安稳,立时便醒了,看见玉冠玄衣的年轻将军,立刻挣扎着跪下,哑声道:“将军。”
江载初并不让她起来,只道:“说吧,长风城如何拿下。”
维桑跪着,却倔强抬起头,“那将军答应的事呢?”
江载初指尖闲闲夹着一封已经写好的书信,“洮侯的性命,就在这一张纸上了。我即刻便让人千里加急送至洮地。杨林收到后,知道洮侯背后还有一个江载初。哪怕他想要自立为侯,也得掂量我的分量。”
维桑重重磕了三个头,低声道:“谢将军。”
江载初只是望着那舆图,抿唇不语。
韩维桑慢慢站起来,走至舆图边,轻声道:“长风城三面围山,是为天堑。自古以来,传统兵家若要取此城,必然是强攻南门。前朝天宝皇帝为了取此城,六十万大军日夜不歇,攻了整整三月,方才攻克。我想,此刻将军是决不想用此方法的。”
江载初望着她的侧脸,见她长睫微颤,声音却是温和淡然的,仿佛成竹在胸,道:“你继续说。”
“将军有没有想过,从这里攻进长风城呢?”维桑忽然拿手指了指长风城一侧问道。
“长风城三面围山,你指的东面,便如你所说,也是山壑林立。大军之中,骑兵无法上行,步兵无法攀爬,你说如何进攻?”江载初冷冷一笑,“这边是你说的方法?”
维桑只说了一句话:“将军,若是把这山给夷平了呢?”
江载初微微闭上眼睛,眼前仿佛见到长风城外山峦起伏,松涛阵阵。可如此天力,只凭人力,如何夷平?
维桑向他走近了一步,正欲详细解释,忽然一阵眩目,不由自主的,身子便软倒下去。她惶乱之间,伸手抓住了身边人的长袖。
江载初侧过身,双眸中掠过一丝凉意,抽开手,看着她重重往后倒了下去。
屋内忽而变得安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嗤啦嗤啦的像是小小的风扇。江载初俯下身,看着她膻红的脸,长如细筛的睫羽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密密的阴影。
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韩维桑么?
似乎是,却又不是了。
他淡淡拂袖起身,唤来侍从:“将她抬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侍从抬起她的时候,才见她挣扎了一下,口齿不清:“阿庄,莫怕……”
“等等。”江载初忽然叫住了侍从,走至她身边,见她不安的翻了个身,又喃喃说,“阿庄……你再等等……”
春日轻阳落进来,他看见她额上密密一层冷汗,细细绒发贴在了鬓边,那副挣扎而期待的模样,近在眼前。他伸出手来,接过了维桑蜷着的身子,抬步走向后苑的暖阁。
这个怀抱是真的熟悉,她本惦记着的那些人,那些事,就这样如初雪消融了。只要这个怀抱还在,这个人还在……而那些噩梦,就真的只是噩梦。
维桑只觉得舌尖清凉苦涩,慢慢的,就从那燥热不安中醒过来了。
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锦塌之中,侍女正在喂自己喝药,四肢软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挪动手指都觉得困难。一口口艰难地将药汁吞咽下去,眸中渐渐变得清明。
“醒了?”屋里端坐的男人冷冷开口,伸手喝退了侍女,讽刺道,“这病来得真是时候。”
维桑看着一脸肃然的景云,勉力坐起来,“将军。”
“这三军上下,可等着嘉卉郡主出主意,如何拿下长风城呢。”景云横剑在膝,冷冷道。
“是,我这就去见上将军。”维桑掀开锦被,定了定神爬起来。
景云手中把玩长剑,那拇指抵着剑鞘,一下一下,一字一顿:“郡主,这一次,你最好规规矩矩的。若有一丝异动,不管上将军如何,我一定,一剑杀了你。”
“是上将军让景将军来告诫我的么?”维桑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道。
景云冷冷哼了一声。
“不管将军信不信,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嘉卉郡主。如今的韩维桑,比任何人都希望,上将军平定天下。”维桑慢慢抬起眸子,雾蒙蒙的眸色中,叫人看不出虚实,“这一点,景将军或许怀疑,可是上将军比谁都清楚。”
景云静默半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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