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地铁,撑伞往酒店走,正好途经大洋百货。程如墨停下脚步,望着硕大的招牌,犹豫了几秒,拐了进去。
到达酒店包厢时,已到了七八人。白苏坐在面对着门的位置,程如墨一推开门,率先看见坐在对门位置的白苏。
白苏是黑长直中分,身上穿一条华伦天奴的裙子,袖子微微往上挽了几分,露出皓白的手腕,腕上戴一只卡地亚的镯子。她微侧着头,一边和人说话,一边轻抚着耳垂上珊瑚珠的耳钉。耳垂莹白如玉,珊瑚珠又红若泣血。便是程如墨,也觉得这场景颇有几分旖旎。
“如墨!快进来!”
白苏第一个见到程如墨进来,她一出声,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热情招呼起来,一边寒暄一边给程如墨让座。
等程如墨一一应付完,定睛一看,空出来的座位恰好在白苏身边。
程如墨笑了笑,坐了下来。
到了如今这个年龄,餐桌上话题总是避不开升职加薪,结婚生子。最初大家一起聊,之后便是三两人各自聊开,场面甚是热闹。
程如墨本是与右手边的一个女同学说话,说到半途,恰逢一个两人都没开口的空当,白苏突然转过头来问程如墨:“如墨,你口红的颜色好看,什么牌子的?”
程如墨一怔,转过头便望见白苏波光流转的眼睛。她伸手将包里的口红掏出来,递给白苏看品牌和色号。
白苏一笑:“如果我去买一支一模一样的,你介不介意?”
程如墨赶忙笑说:“当然不介意,你皮肤白,用这个颜色好看。”
白苏正要说话,林苒电话打过来了。程如墨接起来简短应了一声,从包里找出硬盘,笑了笑:“我下去送点东西。”
林苒的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她摇下车窗,看程如墨撑伞过来,一阵坏笑:“怎么样?”
程如墨将硬盘塞进她手里,说:“还能怎么样,到了十二个人,四个男生八个女生,狼多肉少,况且这肉还是隔夜的,也不知道吃了坏不坏肚子。”
林苒猛一阵笑:“重要的不是狼多肉少,是得虎口夺肉!行了我先走了,这里不能停车,你回去吧,有消息立即跟我报告啊!”
程如墨目送林苒车子走远,正要转身进去,眼角余光瞥到前方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隔着雨雾,看不分明,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依稀是……
陆岐然。
程如墨定在当场。
雨下得小,程如墨手里这柄伞,显得过于郑重其事。
她像是瞬间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陆岐然打开了车门,长腿迈下来,修长的手指握住车门往里一推,将门“啪”地关上。他又绕到后备厢,从里面取出一只黑色的行李箱,手臂往上一提,行李箱稳稳落在脚边。
陆岐然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衣袖挽上来寸许,露出手腕处利落的线条。白衣黑裤,面容清俊,在淡薄的雾气里,仿佛落笔云烟,点苍留白的水墨画卷。
程如墨觉得有点眩晕——她本来觉得,好歹六年了,再有点什么未完成情结,也都该烟消云散尘埃落定,见面了不过就是多年老同学,你炫耀你的工资卡,我炫耀我的fēng_liú史。
但真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能否认,自己带了点那么苟延残喘的期待。好比已经熄了的柴,看着没声没息,吹一口气,里面还藏着猩红的火星。
这阵恍惚,或者说是懊恼,让她在陆岐然都要走到近前时,还没想好打招呼的语句。
陆岐然也是走近了才认出程如墨,惊讶在脸上凝了一瞬,随即变成惊喜。只是这惊喜太过坦荡,跟阳光洗净又熨了一遍一样,找不出半分让人想入非非的褶皱。
“程如墨。”他语气倒是和往年一般,波澜不惊。
程如墨这才回过神来,夸张笑着走上前去:“陆岐然,好久不见!”
陆岐然淡笑,漆黑的眼睛仿佛寒夜星辰,程如墨只看了一眼,就立即别过目光,假装去关注其他细节:“怎么穿着正装?”
“赶飞机,开完会拎着行李就过来了,我没迟到吧?”
程如墨将伞收起来,转身说:“十二个人专等你到了就开席,你说你迟到没有?”她转身时,白色的裙角在微雨里打了小小的一个旋,像一只蝶惊鸿一瞥。
程如墨又说:“看来你不该来,凑足了十三人,多不吉利。”
“我们社会主义有为青年,不迷信这一套。”
两人就像正常的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样一边说笑一边回到了包厢。
自见到陆岐然起,程如墨心里就生出几分自厌,觉得自己惺惺作态。呸,什么叫“就像”,好像对方对你另眼相看一样。这么多年了,自作多情的毛病还是改不掉,犯贱不犯贱。
陆岐然一出场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程如墨再也插不上半句话。
程如墨低头看了看,雨水沿着伞尖流下来,汇成了小小的一摊。她笑了笑,趁着白苏将陆岐然拉到她原本坐的位置上时,拿过自己放在座位上的提包,顺势走到了另外一桌坐下。
离开了两大风云人物的气场辐射范围,程如墨自在了不少,也能正常地和旁边的同学叙叙旧了。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五个人,凑齐了十八人,正好两桌。他们当年班上统共三十六人,能来齐一半,倒也不容易。
七点准时开席,第一杯酒斟满,便有人提议这杯得先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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