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墨头皮发麻,心想这地面快到五十摄氏度了,烫得都能摊鸡蛋了,她也坐得下去。
程如墨到工地之前在出租车上就将此事仔细想过了。曾玲她也认识,以前陪着刘雪芝给工地上买菜的时候,见过几次。这女人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人又有些轻浮,在工地上很吃得开。
程德云手下都是一群农民工,很多都没结婚,三十岁不到血气方刚,趁着打饭的时候和曾玲调笑几句,都是非常正常的事。程如墨估摸着,幺舅和曾玲是有那么一腿,被程德云知道了,责令着赔了些钱,就把他赶了回去。暂且不问曾玲从哪里认识这么一帮小报记者,但她主要的目的肯定还是要钱,估计对赔偿数目不满意,是以反咬一口。
这会儿曾玲坐在地上撒泼,程如墨也不着急,将铅笔伞撑起来蹲在曾玲面前,说:“曾姐,你应该记得我吧?”
她语气平平静静,曾玲听见愣了一下,哭号声立即止住了。
程如墨望着她,说:“我大学也是学新闻传播的,还在新闻网站工作过两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阳伞遮了一部分记者的视线,凑到曾玲面前说,“你知道现在社会新闻看点是什么吗?网站拼流量,报纸拼销量,如今出个车祸追个尾大家都不爱看了,跳楼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唯独这类花边新闻,大家百看不厌。”
她见曾玲听得一愣一愣的,笑了笑接着说:“但现在强暴啊、性侵啊这类也都不算稀奇了,记者稿子要想发,肯定得千方百计找新鲜的点。别的不说,曾姐你长得这么漂亮,照片肯定是一定要见报的。”
曾玲有些慌了:“不是,不是说马赛什么……”
“马赛克啊?这个嘛,要是记者有点职业道德,还愿意帮你打一打,要是是些爱走下三路的小报,纯粹为了夺人眼球,那就不一定了。曾姐你知道你找来的这些记者的底细吗?”
曾玲立即往后面还在咔嚓咔嚓拍照的记者看了一眼。
程如墨乘胜追击:“你在我爸工地上干了四年了吧?他亏没亏待过你?你去问问别人工地上烧火做饭的,拿不拿得到你这个工资?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自己好好协商,要是我幺舅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有学法律的同学,我找他帮你免费打官司。”
曾玲沉思,程如墨说的不打马赛克这点着实让她有些害怕,是以频频回头望着记者们,已经有了退却的心思。
“你在我爸手下工作了四年,也了解我爸的脾气,他不是护短公私不分的人。上回有个跟了我爸二十年的老工人,顺了几十斤的钢筋出去卖,我爸是怎么处理他的,你也知道。所以你要是想讨回公道,我们一定站在你这边。”
她见曾玲没说话,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地上烫,你赶紧起来吧。”
曾玲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程如墨,终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起来后她便立即去赶那些记者:“不采了,不采了,你们走吧!”
记者哗然,一时朝着这边围拢过来,程如墨赶紧拿伞遮住脸,对程德云说了句:“爸,你挡一挡!”说着拽过曾玲的手臂飞快朝里面跑去。
到了曾玲住的地方,坐了半个钟头,程德云过来了。程如墨看他满头大汗,起身去给他舀了一杯凉茶。程德云一口灌下去,看见曾玲正伸着脖子望着他,顿时怒火中烧,抬手便将手里的杯子猛地扔到了她脚边。
曾玲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你跟我舅倌子的事别他妈以为我不晓得,他给你的六千块钱你还没揣热乎,转眼就敢找记者过来找麻烦!说,哪个指使你的?”
“没哪个指使我!他本来就是qiáng_jiān!怎么,想六千块钱就私了啊?!”
程德云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程如墨生怕他出手打人,立即伸手将他拉住了:“妈已经跟幺舅打电话让他过来了,晚上就到,怎么处理等问清楚了再说。”
程德云冷哼一声,指着曾玲鼻子:“你给我老实点!”
待程德云出去之后,程如墨又好说歹说,跟曾玲分析利害关系,争取到了第二天早上协商的机会。
程如墨从工地上离开,先回了自己家里。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她虽记下了工地出现的报纸媒体,但从记者身上却没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地方报纸社会板块时常无事可报,两家邻居吵架有时候都能上报,如今遇到这么大的花边新闻,又还与地产巨头红叶园沾了点边,记者们鸡血上头望风而行实属正常。
这里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曾玲的态度,幺舅都回去这么些天了,她钱也收了,这时候突然跳出来指证qiáng_jiān,怎么都有些阴谋论的意味。她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这事大约是有人针对程德云,是以暗地里收买了曾玲做文章。
程如墨想得头疼,索性不去想了。这时候才记起来给陆岐然发了房子照片的事,她赶紧掏出手机一看,然而没有任何回复。程如墨一怔——陆岐然即便再忙,收到她短信之后,不超过十分钟也一定是会回复的,如果不方便也会特意说明,但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她一方面觉得三小时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反常,两相挣扎,到底没忍住给陆岐然打了个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程如墨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过了五分钟,程如墨再打了一次,这回终于接通了,陆岐然声音传过来:“刚去洗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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