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班上每个人都将她视为鬼神,避她三里,敬而远之。
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韩老师,我也从没想过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但是现在,对着镜子里面那张越看越陌生的脸,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一林说得没有错。
我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真正笑过了。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我不再和任何人开玩笑,我也不再喜欢任何人和我开玩笑,我不再为街边的乞讨老人而心酸动容,也不再为别人的当面欺凌而怒不可遏。
何时何地,我始终都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喜怒于色,不要七情上面。慢慢地,就不再需要告诫,一切都变成了自然。
我终于努力地让自己变成了曾经讨厌过的那种人。
但,这至少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可以从我的脸上察觉到我心底的恐惧。
只有我自己知道,此时此刻,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又湿又滑,毫无暖气。右边后脑勺上的一根筋始终都在隐隐约约地跳个不停,扯得头皮一阵阵发紧,甚至连肠胃都好像开始跟着痉挛了起来,让我一阵阵地反胃,忍不住想要干呕。
带给我这种种不适感觉的,并不是现在我身处的这间阴暗潮湿老旧狭小的房子,而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悟空。
十分钟之前,安排茶壶牯牛和缺牙齿三人留在外面以防万一之后,我们其他人则一起进到了悟空的家里。
我们不能不进,因为我们等得时间已经太久,夜也太深,街上变得空旷,而悟空依旧不见踪影。
宋家跃的人怕现形牵扯进来,不管不顾地告辞离去。我们自己人又太少,没有办法再守在外头,留给我们的唯一选择,就只能是守株待兔。
这是一着险棋,落下这一步子的时候,我们心底当然会有些彷徨。
其实今晚悟空会不会回来,我们几个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里,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防范,我们也不知道。
但今晚行动的真正策划者不是老鼠,不是鸭子,也不是我,而是唐五。
他给出的地址,他安排的人手,他做出的选择。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相信唐五,我知道,他要我们来这里等悟空,就一定有来的道理,而且这个道理一定是最出乎悟空意料之外,也是最致命的。
因为,他是唐五!
什么是唐五?
谋定后动,动不留情。
这八个字就是唐五。
那就够了。
个中所有的细节,我没办法知道太多,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只需要知道,错过了今天,也许我就再也没有了扳倒悟空的机会。
所以,我们不能走,只能等。
只不过,我没想到,踏入悟空家的那道门之后,有些事情,依旧远远出乎了我的预料。
如果说几个小时之前,这条巷子的破落让我起了对于悟空的敬佩之心。那么,当打开他的家门,进到屋内的那一刻,这种敬佩就变成了足以将我摧毁的恐惧。
一如那个年代全国上下的所有筒子楼一样,这间房子也非常狭小,最多应该都不会超过十四五个平方米。
房间的墙壁与天花板上都涂了一层白色的石灰,墙面上很多部位的石灰已经开始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砖石。天花板与墙面拐角相接的地方清晰可见被潮气长期浸润过后所留下的斑驳痕迹,地面上除了粗糙的水泥毛坯之外,没有任何的装饰。屋内的家具物件也非常简单,仅仅只是一床,一桌,一柜,三凳,还有我面前这块挂在墙壁上的劣质镜子和旁边的水泥洗漱台。整个房子昏暗潮湿,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我居然都没有看到任何一种用来烤火取暖的工具。
所有人都可以察觉到这是住人的地方。
但是一眼望去,我在这个房间里面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家的气息。就连路边小旅社里面十块钱一晚的通铺的条件都要比这里好得多。这样的房间,除了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之外,完全满足不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任何世俗需求。
这绝对不应该是一个打流的道上大哥住的地方,能够长期住在这种地方的,只有一种人。
僧人!
无欲无求的苦行僧人!
可假如悟空的家仅仅只是这样的话,纵然也会超出我的想象,让我备感惊讶,但绝对不会造成那样巨大的恐惧。
让我恐惧的是另外几样东西,几样在苦行僧人的房间里面绝对不会出现的东西。
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住宅建筑中,几乎每一户的天花板正中央位置上,都会有一个用来安装吊扇的铁钩。
悟空的家里也有,借着镜面看去,可以看见,就在我身后的几步之遥。
但是现在,在那个铁钩上却并没有吊扇的踪影。而是用两根很粗的绳子挂着两只吊环,吊环上分别都缠了一层密密的纱布。凑近细看,能够发现原本灰白色的纱布上泛出了一层淡淡的黑色油光,显然是有人在做引体向上之类动作的时候,被人手经常摩挲拉扯所导致。
铁环的下面,也就是房间正中央位置的地板上,凌乱地摆放着一长一短两根钢棍,钢棍边上则是好些块大小不同的铁饼,以及三四只哑铃。我并没有像是对待铁环那样好奇地去近距离观察这些器械。因为,单是它们摆放的位置就已经足够证明:这里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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