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九镇人去农贸市场买菜就成为了家家户户的生活习惯,周边那些舍不得出管理费而依旧在外头零打散碎搞游击的小菜农只得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九镇百姓也不再需要自己种菜,屋前屋后的园子慢慢荒芜了起来。在形成了市场自发的良性循环之后,政府也逐步退出了调控,除了按月收取卫生费、管理费之类杂费之外,农贸市场也就处于真空状态,成为了一块还没有被人察觉开发的聚宝之地。
雄才大略的唐五看到了这点,但可惜,当时的他已经深陷于唐胡两家之间的泥潭当中,不得脱身,再也无力施展。
他的财,何勇替他发了。
不知道是起步初期还没有摸到门路;还是何勇忌惮场面势力,低调行事,又或是本就老谋深算,刻意为之的缘故,总之,一开始,他并没有直接用暴力来垄断供货和销售渠道。
他只是大材小用地选择了坐菜和过磅。
所谓“坐菜”,是他们那一行的黑话。
一般而言,这个世界上正经卖菜的人有三种,第一种是菜市场里面,摆个摊子,直接面对顾客的小摊贩;第二种是自己种菜的菜农;第三种则是从上游手里批量收菜,然后转手卖给各个摊贩的二道贩子。
市区来的送货商把货送到九镇之后,不可能自己守在车前,等着那些小摊主们这个十斤,那个二十的来买。通常都会统一批发卖给本地的二道贩子,再由这些二道贩子把货送进各个摊铺,这些二道贩子在行内就被称为“夫子”。
而夫子们当天兑来的菜分发出去之后,不可能全部卖完,第二天又会有新鲜的货源运到,当天剩下的菜积压在手里就是亏损。于是,就有专门一部分人,在靠近傍晚收市的时候开始低价收夫子手里的剩菜,第二天再低价转卖给摊贩,这就是坐菜,干这个的人,叫作“坐地贩子”。
刚开始的时候,何勇的手下坐菜,有些夫子不愿意给他们坐。何勇也不打,也不骂,就是喊上了一帮小兄弟,抽着烟,喝着酒,围在菜周围一坐,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小的九镇,谁不认识谁啊?都知道这是一帮吃什么饭的人,察言观色之下,进菜的小贩也就不敢在这里进了,反正哪个夫子手里都有菜。一来二去之下,调皮的几个夫子们苦不堪言,打又打不赢,告也没法告,最后就只得屈从。
大概是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何勇就成为了九镇农贸市场里面唯一一个有资格坐菜的人。不过,这还远远没有完结,这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坐菜的利润并不是很高。它的好处在于,对于不懂的外行想要进入市场,了解这一行来说,是绝佳的选择。
当坐菜进行的差不多之后,何勇布下了他的第二步棋,那就是“过磅”。比起坐菜来,过磅就稍微高端一点了,坐菜谁都可以坐,但想过磅却需要一些实力。
这也是何勇的自创。
每天清晨,市区运菜的货车到了之后,停在九镇农贸市场靠国道的那个口子前面,夫子们围上去交易,一来一去分发出去,多少斤多少两,都要过秤。有时候,是夫子的秤,有时候,是货主的秤,都是赚的辛苦钱,天长日久下,多多少少就难免有些扯皮的事情发生,吵嘴天天有,甚至还打过不大不小的几次架。
一九九二年七月初,何勇出现了。
他带来了三台落地磅秤。
每天凌晨,往路边一放,不管你是市区的货车,还是夫子,又或是零打散碎的摊贩,只要你想交易,你要卸货,就必须在这三台磅秤上过秤。视货物品种和价格不同,每一斤抽取一分到五分钱的过磅费不等。
钱不多,而且归根到底都会摊在每天买菜的百姓身上,九镇的夫子和菜贩们图个平安,嘟嘟哝哝地说了几句之后,也就低下头,认了这个冤枉。市区的那些货主们,一看本地人都服了这个行,就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相当识趣地默认了这个规矩。
过磅和坐菜,说起来,都是蝇头小利,与食品公司垄断生猪的利润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为什么何勇要把赚大头的生意交给手下人做,自己却偏偏不辞辛劳,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干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因为,除了了解行情,打下关系之外,最重要的是,何勇要立威。他要在不使用太多暴力,不引起太大关注的情况之下,让整个农贸市场的经营户们都有一个印象,那就是,这个市场,有且只有他何勇一个人说了算。
只有这样,何勇才能进行他的最后一步,同时也是这个行业里面利润最巨大,也最危险,最要依靠绝对实力的终极领域——统菜。当然,在这利益纷争最大的最后一步,何勇也没得选择,不出意外地使用出了江湖人士的必杀技,暴力。
所谓统菜,就是彻底垄断菜品的供货与经营。
八月份,何勇开始统菜。
九镇身处全国最能吃辣的几个省份之一,九镇人吃饭时可以没有肉,但决不能没有辣椒,辣椒本来就是千家万户的必然选择。而每年的六到八月,又正是最好吃的本地辣椒成熟的季节,行情相当走俏。
所以,何勇统的第一个菜品,就是辣椒。
他并没有自己收购市区的货物之后,再直接分给摊贩,这样的话,就完全抛开了市区来的货主和本地的夫子,得罪的人就会太多,涉及的利益就会太大,事态就会倍加难以把控。
何勇走得更委婉也更聪
喜欢湘西往事:黑帮的童话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