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磊给出差在外的方予可打了视频电话:“爸,妈练车已经走火入魔了。”他一边说一边将镜头转向不远处的母亲。此时的周林林正一手捧着一个脸盆,另一手扶着高尔夫球杆,脚一抬一放,口中念念有词:“踩死离合器,换挡,松离合器,轻踩油门……”
方予可皱了皱眉:“你妈是不是瘦了?”
方予可挂了电话,心里始终不太放得下,拒了晚宴,将次日清晨的航班改成了当晚最早一趟,紧赶慢赶还是在深夜才到了家。
方予可摸着黑轻声进了卧室,见周林林没换睡衣抱着脸盆已呼呼入睡。方予可叹了口气,本想卸下她手中的搞笑道具,没料到她手抓得紧,竟拿不下来。打开床边的小台灯,再仔细看周林林的脸,还真是瘦黑了些。正是五月天,应是暖洋洋的,却晒黑了,可见这几日在室外的时间很长。想到给林林的电话里,她只字不提训练的艰苦,不像平时的她。
方予可从来没想过周林林会放弃练车,她是那种天赋不够毅力来凑的孩子,虽然表面上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内心却是懂事的,不会三分钟热度一过就半途而废了。
可是他惊讶于这次她竟没对他撒娇。
以前她如果遇上这样的事,必然在他耳边碎碎念自己的辛苦,由他再宽慰几句,她便心满意足地滚去继续了。他是乐得听她碎碎念的,她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唠唠叨叨,每次碎碎念的角度都很猎奇。譬如念叨过教画的秃头老师每次见她唉声叹气,害他头发秃得更甚,好在他心存善意,一直不忍责骂她,所以头发掉了一大把,也掉成了一个桃心形,颇有艺术效果。可见善有善报,秃头老师福泽加身,从一个艺术老师变成一个艺术精,再掉一掉肯定就是个艺术大师。然后她隔三岔五地给老师带桃子,说是以形养形。虽然艺术天分不行,老师却被她的诡异思维说得有些开心,吃桃竟吃成了忘年交。
鉴于脸盆还被攥在林林手里,没法给她换衣服,方予可只好叫醒了她。林林醒过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抱着脸盆低声说:“你回来了。”
方予可拿过她抱在胸口的脸盆,似笑非笑地说道:“方磊说你都魔怔了。”
周林林歪着脑袋看他,突然说道:“方予可,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哪有?你都上北大了,怎么算笨。”
“唉……”
方予可揉了揉她的头:“怎么受打击到这个地步了。洗澡了吗?”
周林林摇了摇头。
“起来洗澡去。”
“走不动。”周林林双手一伸,带着一副疲惫的低低的鼻音。
方予可驾轻就熟地抱了起来:“轻了三斤了。”
周林林把脸埋在方予可的胸前,随着方予可的脚步进了浴室。
她想着要不要和他说一下偶遇小西的事,但她实在太累了,便由着自己的懒虫发作,听着方予可试水的声音,闻着爱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又再次入睡了,连自己什么时候洗完澡,什么时候换完睡衣又回到床上都记不得了。
第二天,方予可让周林林打电话跟教练说要暂停教学,周林林自然不许,与其理论一番,但这次方予可寸步不让,任由她软硬兼施还是说不通。恰巧周林林挂靠的公司来了个翻译的大项目,要忙活两个月的时间。她也确实没时间去训练,只好先听了方予可的话。
再是次日,方予可突然去了隔壁省份出差一周。等他回来,只字不提学车的事,两夫妻忙忙碌碌过了些日子,直到周林林的翻译项目完工,方予可也得了些清闲,赶上周末,方磊被赶去了外婆家,方予可提议去郊区走走,说是难得过两人世界。
周林林想着也该找个机会和他说下学车的事,也就存了个心思。
开了大概两小时车,两人到了郊区的一个村落里。
说是村落,也只有几户人家。如今时节,村落里的人大概已去田地,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村落的后头是一个大场地,由一堆废弃轮胎围起。再后头是一条因为多年前修国道而渐渐被废弃的马路,两旁是之前开采过沙石而留下的空旷平地,间或有些顽强的夏草在风中摇曳。
没过一会儿,有人开了一辆教练车过来。
从教练车里走出一个与方予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指着方予可就说:“你这家伙,大老远地叫我开这破车出来陪你来这儿看风景啊。”一见到周林林,便点头哈腰地道,“嫂子好!”
方予可扔给他一串钥匙,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试试我的新车?今天借你的车用用,我的车随你用。”
那人一拍腿,说:“哟,不是说唯老婆和车不能相借吗?”
在方予可抬腿之前,那人便连忙捡了便宜撒腿跑了。
“上车。”方予可对周林林道。
周林林虽见此景已猜得十有八九,还是说了句:“你不是没有教练证吗?”
方予可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证件,说:“我持证上岗,合法教学。”
周林林将证件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问:“中关村买的?”
方予可哼了一声:“如假包换,欢迎电话监督。”
周林林下巴都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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