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晓时分,薄雾像深秋的雨一样温柔缠绵。太阳被挡在薄雾的后面,只剩下一块暗红的亮光。没有风,周围的空气平静得出奇。师傅用手中的木棍拨撩着地上即将熄灭的火堆,无数的火星突然蹿起,像月季花一样绽放,然后层层凋零。我站在师傅后面,静静地注视着火堆。
暨凌,你真的要送她离开烙渊森林吗?师傅淡淡地问我。
我点头。是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是谁,为什么要闯入烙渊森林,又为什么会受伤?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没有,她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想问她。
师傅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眼睛迷茫而痛苦,像是陷人了深深的回忆。我说,师傅,那我走了,我会很快回来的。说完我走进了身后的小屋。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还是和十八年前一样。我在这里整整生活了十八年,还有我的师傅。
她在收拾她的包袱,长剑就摆在她的身边。她是昨天晚上在烙渊森林迷路的,身上受了伤。我把她背回住所,然后她昏迷了。师傅给她上了药,他说今天早上她就会醒。
烙渊森林是师傅亲手缔造的迷境。师傅告诉我只有我和他才能轻易地走出去,而且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人敢闯进烙渊森林。因为无论谁闯进来都无法走出去,只能在这里孤寂到死。
我看她的年龄并不大,她不应该为自己的一时过错而毁掉一生。我说,收拾好了吗?我现在送你离开这里。
她抬起头看着我,右手突然握紧了剑。我笑了,我说,如果我要杀你,你就活不到现在了。她苦涩地笑了笑,问我,你真的能带我离开这里?我走了两天都没有走出去。
我说,走吧,我没有必要骗你。
当她跟着我走出小屋的时候,师傅已经不在火堆前面了。我带着她沿着一条熟悉的道路前行。以往的时候我和师傅都是沿着这条路走出烙渊森林,然后到达玄鸣城。玄鸣城是精灵族族人的聚集地。她紧紧地跟着我,剑依然握在右手。
薄雾慢慢地消散,太阳光穿透空气像风一样一丝丝在灌木丛中游走。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金黄细长,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她的眼神变得温和,不再像我背她去小屋时那样谨慎。
她突然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如果不带你离开这里,你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你会觉得孤单寂寞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而不离开。
我摇了摇头。我说,因为我从小被师傅带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即使我离开这里也无处可去。而你不同,如果你不回去,你的父母会伤心,你的朋友会难过。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像被突然撕裂一样,疼痛无比。她停了下来,慢慢地说,如果你跟我出去,我可以帮你找你父母。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不问我为什么要到烙渊森林?不问我为什么会受伤?
我抬起头看着艳阳天,阳光很耀眼,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说,我送你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就会分开,那我又何必知道你是谁,多一份牵挂呢?
她突然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然后说,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叫倚沛,我来烙渊森林是为了杀一个叫明晔的人。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唇突然抖了一下,心沉了下来。
你认识他?她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你要杀的那个人是我师傅。
2
四周更加寂静了,突然起风,压着低低的声音滚动。倚沛把剑又一次握起,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她问我,你师傅在哪儿?
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师傅并不想杀你。因为你胳膊上的伤都是他医治的,你中的剑伤有毒,而那种毒只有我师傅才能解。你一直处在昏迷之中,所以你没有见过我师傅。
倚沛冷冷地笑了,说,我见过你师傅,三天前我和他交过手,我的伤就是他的剑的杰作。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师傅?我终于忍不住打探她的身份。
她朝四周看了看,确信无人之后才慢慢地说,我是精灵王的女儿,我的父亲派我来杀你的师傅明晔。
你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倚沛顿了顿说,我来烙渊森林之前曾偷偷查看过精灵族的史册。我的父亲恺顷并不是精灵先王的儿子。精灵先王膝下无子嗣,他死以后精灵族里开始混战,我的父亲还有你的师傅是当时的将军,也是最大的两股力量。后来你师傅输了,我的父亲成了精灵族的王。史册里还说,你的师傅曾杀了恺顷的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没有忘记这个仇恨,所以他派我来烙渊森林为我哥哥报仇。
我笑了。我说,你撒谎,你根本不是精灵王的女儿。
没有,我没撒谎。倚沛努力地争辩。
如果你的父亲是精灵王,他就应该知道我师傅的本领,应该知道烙渊森林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死亡之地。如果他是你的父亲,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来送死呢?
倚沛愣住了,她喃喃地说,可是我没有撒谎啊,精灵王确实是我的父亲,难道他已经不爱我了?
我转过身去,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我说,我知道了,精灵王并不是派你一个人来杀我师傅。他派你来只是为了引开我,然后其他人趁机对我师傅下手。
我沿着原路朝我们的小屋方向跑去,倚沛跟在我的身后。萧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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